一片云雾缭绕之中,男子站在云潭峰的顶端,混杂着灿金与蔚蓝的奇异眼眸安静地凝视着被群峰包围的建筑,那个他呆了7年的地方——一个如今将属于过去的地方。
微风撩起他银白的发,遮挡住视线,男人也没有半分拂去的意思。好像他并没有在看哪里,视线延长到一个不可见的地方,不是海角天涯,仅仅是一片灰色的领域。
那是一个沉寂的地方,没有时间亦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能望入眼中,浸透灵魂的深深孤寂与无声诉说的哀伤,没有心痛,剩下的惟余空虚而已。
就在他深深陷入自己的领域之中时,一只带着温热体温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它的主人用淡漠而温润的声音说出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话。
“跟我走。”
感觉,几乎是错觉。
男子回头看他,如那声音一般,那是一个俊美得有如神祗的男人,一身雪白绣着不知名金色图腾的服饰让他显得异常神圣。
男人给人的感觉相当温润,却有着一双让他怎么也看不透的冰蓝色眼眸,犹如万载的寒冰生生住了所有人探究的视线,没有人知道那之下掩藏了怎样的情感。
应该是相当冰冷的色彩,却因为男人的容貌而显得蛊惑异常,让人不禁想要是……将那双清冷的眼眸染上绯色,该是怎样惑人。
此时,这双眼睛正细细地打量着他,一寸寸地扫视过每一寸肌肤。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冰蓝的眼瞳闪过隐约的火色,捉住他的手紧了紧。
“沫无渊,跟我走。”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带上了男子的名字。没有再等男子的任何回应,直接将他打横抱起,用轻功向山下行进。
过程中,沫无渊一直相当配合,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这让男人不禁多看了他几眼,除了最初的微微惊讶,这个人的眼睛里只剩下一团琢磨不透的灰色雾气,安静得不像是真实在世间存在的生灵。
“神曜,我的名字。”男人说道,将依旧安安静静不作任何反应的沫无渊抱到马上,让他坐在自己的前面。
似乎是通灵性,马儿不需要任何指令便自行向山下飞奔而去,然后,在半山腰处凌空一跃。两对纤长的羽翼从马身两侧长出,顺应着风势,白马飞快地向云州方向掠去。
“神殿。”一直不做声的沫无渊看了白马两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掩不住的疲倦,似乎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你很累吗?”神曜将沫无渊抱到怀中凑在他耳边问道,冰蓝的眼瞳渐渐化开冰冷,略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了无生趣的眼神……直直指着一个神曜预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抱着沫无渊的手臂不禁又紧了紧。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风声,沫无渊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是仅仅一个皱眉。
“渊儿。”没有多说些什么,神曜轻轻唤那个名字,一个几乎被时间埋藏的名字,冰蓝的眼瞳专注而温柔,一如当初。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声音,连那两个字都异常熟悉。沫无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他不记得神曜,也不记得那两个字是何时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遥远的过去,一个他早已不记得,却感觉万分熟悉的过去,以至于,下意识将这个人归类到亲近的人之中。
回过头,沫无渊对上神曜的眼睛,这是一种异常陌生的感觉。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居然会感觉……很温暖?什么时候,他也能感觉到温暖了?
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这一刻却感觉它们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很奇怪的感觉。
望见沫无渊接连闪过数道神采的眼眸,神曜在感觉到欣慰的同时又万分心疼。欣慰是为他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了依旧会感觉得到,浅浅淡淡的两个字能打动他死寂已久的心,而心疼,却是明白他在想什么。什么时候连丝丝缕缕的温暖都会让他觉得陌生了呢?
“对不起。”
神曜轻轻说道。
“我应该早点来的,你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抱歉。”
清冷的气息挥洒在沫无渊颈间,灿金融合着蔚蓝的奇异眼眸略带疑惑地望着对方。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对方下意识地感到亲近、依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对不起?哪里对不起我了?
“因为我没能早点将你带出来,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伤,从身体到心都伤痕累累。”神曜说道,他似乎是想笑,却又渐渐转为一种无奈与哀伤,语气渐渐多了几分怜惜。
“你不应该这样的。”
神曜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怀中的人已经昏迷过去。
轻抚沫无渊银白的长发,神曜轻轻在其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次,我不会再将你交给任何人了。”
“不会再对你心软了,无论你再怎样祈求,这一次,我不会再更改我的决定了。”
冰寒的目光落回身后,一片早已看不见了的常年隐没在云雾之中的地方。
那个人,似乎,叫离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