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方台上躺着的尸体时，方离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后退了两步，一阵强烈的呕吐感从胃部顺着食管上扬，直至喉部。

躺着的并不能完全算是一个人，她虽然有头有脸有身体，但却是支离破碎后被人七拼八凑缝合在一起。她的头发是被人硬生生用线缝在头顶，她的眼睛上下各有两条整齐的针脚，甚至鼻子、嘴巴都有这样的缝合细线。

顺着她的身子往下看，除了脖子那一段是空置的，赤|裸的身体上没有一处不是被人拼凑缝合上的。

她迅速挪开目光转过身想逃，却被温南星一把抓住手直接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无数的声音相继涌入方离的耳中，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过的没有听过的，这些人的声音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将方离的眼睛盖住却让声音更加清晰。

上吊自杀的张青，车祸惨死的王倩瑶，跳楼的夏雨乔，脾脏破裂的谢小卿，还有一些她没有听过的声音。

方离再也无法忍住，她猛地把手从温南星的手中抽出，后退两步后背直接贴在冰凉的墙上。她捂着耳朵，试图将那些声音隔绝在耳外。

“你应该已经看见过江清月的照片了，我拼的是不是很像？”

温南星的话在她听来如同是恶魔的声音，他一字一句说着他所做事情的真相，方离仍然捂着耳朵，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温南星。

一时间，所有的答案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温南星杀死的所有人，包括他偷走尸体，全部都是为了把她们拼凑成江清月的样子。

“再过三个月，她就离开整整三年了。在我的生活里，关于她的东西越来越少，我对她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温南星摇摇晃晃走到一开始他坐着的椅子前坐下，眼底星星点点，面上凝着化不去的哀伤和温柔，“她从这个世上消失，要是有一天我也会忘记她，忘记她的脸和她的声音，那该怎么啊。”

杀人犯总是冷酷的，不知道为什么方离的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是的，如果杀人犯不是冷酷的，他也不会下狠手去杀死这么多无辜的女孩。但是温南星却是个例外，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方离没有感觉到一点冷酷。方离上一次见过他这样，是在他家里说起江清月的时候。

“你看你，三年的时间你都长得这么大了，我和小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四岁，还只是个小豆苗而已，”温南星笑了笑，说“小月说三岁定八十，七十看终身，你都四岁了将来一定是个非常有潜力的继承人。”

方离愣愣的看着他，温南星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不明白，但有一点是可以证实的，在此之前她确实见过温南星和江清月。

“你说什么，什么继承人？”方离尽力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温南星笑着说“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永远都是。”

方离觉得有点乱，她绕成一团的脑子已经无暇去思考韩嘉佑和应家轩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她直觉在所有连环死亡事件的背后，在温南星的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

温南星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方离面前，将整一包纸巾递给她。方离小心翼翼地接过，却放在手心里一动不动。

温南星倒也没说什么，撑着自己的腿站起来，说“你也别对那韩嘉佑太上心，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有一天你也和小月一样，他会慢慢地忘记你，就算记得再深一样敌不过时间的橡皮擦。那些人有一千种方法让他忘记你，就像让我忘记小月一样。”

“我不是韩嘉佑的女朋友。”

“我知道。”

方离抬起头，看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然自得的温南星，说“你是怎么做到一点证据不落下，让韩嘉佑抓不到你的把柄？”

温南星看了一眼何小满，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不杀何小满，去拼凑小月剩下的部分？”

方离摇摇头，温南星笑了笑，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何小满陡然被温南星这样一瞥，吓得想往外逃，方离看了一眼正挣扎着站起来的何小满，在她准备逃出去的时候她头顶的数字再次出现，方离见状猛地向何小满喊了一声站住，吓得何小满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温南星收回目光，略有些冰冷的看着方离，慢慢开口说“你的能力是预见死亡，我的能力就如同我的身份。我知道只有你在，我就杀不了何小满，但是即便不是我动手，何小满早晚也会死。”

方离正想说话，却听见手机铃声的声音。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又想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应该不是自己的。她又看了一眼何小满，何小满抹了抹眼泪摇摇头。

温南星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正在响铃的手机，屏幕上显示韩嘉佑三个字。

“看来他找不到你，就想到打电话给我了。”

他笑着把电话放在方离手里，脸上风轻云淡丝毫无所谓外面是不是已经被包围，韩嘉佑是不是带着一大群警察埋伏在门外。

“刚才我在路口那么显眼，一定是被摄像头拍下来了，韩嘉佑终于是抓到我的把柄。现在估计已经带人过来了，一会儿就能找到这个房间。”

“阿离，你记着别相信任何人，我要不是被人给坑了，也不会让人把我的心理咨询中心给烧了。你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但我还不能这么早告诉你，等你可以接受这些的时候我再回来。”

“再见，墨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