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金承新便穿戴整齐去了迟府。
昨夜里金承新总想着要离开了,要许久不能见她,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说不定就把他忘了,一有了这种想法是肯定睡不着了的,干脆开始想法子怎么能让她记得他,突然有了想法的金承新立刻一骨碌翻起来跑去库房找那块檀木,惊动了巡夜的守卫,差点害得全府里起来抓刺客。领头的守卫见到翻窗进了库房的竟是自家少爷,那刻表情十分凌乱。
安抚了凌乱的守卫,拿了檀木再找了几件顺手的工具便回了房,打开暗格,夜明珠的柔光照亮整间房,金承新立马动手赶工,天快亮时终于完成了。
进了迟府,没想到几个阆中正提着药箱匆匆往里跑,门口迎着阆中的仆人也是面色焦急,接了阆中便匆匆领着往里跑,金承新赶紧跟在后面,越走越心惊,这分明是去会意房间的路!
果然,会意房间拥挤着不少人,进去之后立刻有机灵的仆人前来问好,守在会意床前的迟老爷闻声扭头,看见是他来了便招呼着他过去。
秀儿红着眼立在迟夫人旁边,迟夫人也是紧紧抿着唇坐在迟老爷旁边,纱帐里可以看见会意躺在那里,面容微红,呼吸急躁,胸膛起伏明显,几个阆中一一上前把脉,之后均是皱眉深思,之后几个人在僻静处一番交流,出来都是摇着头,迟老爷急急问着怎么回事是什么病,一个阆中开口:“迟小姐脉象略有混乱,心火旺盛且急躁,身体各部分机能完整,从症状来看像是中了某种令人兴奋的毒,不过在下资历尚浅,难以判断这是什么毒,也不知如何染上,因此无法治疗,只能先开几副平心祛火之方,剩下的请迟老爷另请高明吧。”
几个阆中又商量着写药方,为了一味药要不要放几个人竟起了争执,金承新急得眉头深皱,忽然想起金家医馆里曾有个阆中不甘平庸整日坐堂诊脉,请辞后游览各地,增长见识积累经验,此人每月会与父母通信,而父母皆在金家做事,找到行迹并非难处,金承新迅速把此事告诉迟老爷,随即出门狂奔到金府,没想到那个阆中此时正在金府与父母相会!
金承新大喜,一刻也未耽搁,不愿走路那么慢,吩咐小厮牵了两匹马过来,匆匆把情况说与唐允听,唐允听后拿过自己的药箱便与金承新上马离开。
进了会意房间,迟老爷和迟夫人俱起身相迎:“承新,这么快就来了?”
“是,唐医刚好回烟城探亲,我便将他请来。”说着让唐允往前走。
迟老爷看向唐允,一拱手:“有劳唐医。”
唐允也拱手回礼,然后上前把脉,里屋只有迟老爷、迟夫人、秀儿和金承新,唐允没有迟疑,揭开帘子便观察面相,迟夫人欲言,被迟老爷挡了下来,意思是先诊病。唐允又看了看眼睛,然后便放下了帘子:“这症状,我之前在边境见过,那里有一种花名为罂粟,花开得极香,药性毒性皆俱,初为医者开刀疗伤时麻醉神经之用,后来被人发现,若使用此物一久或一次性吸食过多,便会产生依赖,若不及时再次吸食便会全身火焚般难受,吸食量日益增大,人却日渐消瘦不能劳作,最后身体损耗过度致人死亡。迟小姐怕是一次性吸食过多,身体一时无法适应,坠入幻境所致。”
“什么?她并未去过那些蛮荒之地,饮食也极为规律,怎会染上那毒!”金承新立刻反驳,迟老爷也接话:“是啊,烟城从未听说有这种毒物,怎会突然染上?”
唐允斟酌一番开口:“此毒形态甚多,可能为粉状,也可能为雾状、或为块状,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几个人都陷入沉思,突然秀儿出声:“我知道了!我早上起来进里间喊小姐起床,发现烟雾缭绕,味道极香但闻着有点晕,我赶紧打开房间窗户通风,最后发现香炉上放了一只木钗,香气便是从那木钗上来的,我想定是香炉的热气使木钗上的香气加速散发,取下来放到一旁便没有在意,接下来小姐唤不醒,我一时着急忘了这事了!”
“快把木钗给我看看!”唐允精神一震。
“是。”秀儿匆忙从香炉下面的小抽屉里取出那只木钗,金承新也惊愕,这正是昨天买的那只!
唐允拿过那只钗细细观闻,果真从上面摸下些细小粉末:“没错,就是这个。这木钗上抹了些罂粟花汁液,定是昨夜迟小姐把这木钗放到香炉上烘烤才使它加速蒸发出来。”
“这木钗上怎么会有毒液?昨夜会意还跑来我房里专门送了我一个。”迟夫人喃喃自语。
“这木钗是我与会意昨日在易市外买的,是一个小贩卖的,会意也是闻着香才买了的,谁知道竟是这样。”金承新十分懊恼。
“先不说这些了,唐医你看如何能让会意醒来?”迟老爷十分着急。
“立刻准备冰块,冻住身体里运行的毒气,然后大量喝水便可醒来了。只是之后大概会发轻微的毒瘾,克制好便无事了。”
迟夫人立刻说:“秀儿,快去准备。”
秀儿迅速奔出房间准备。
金承新看向纱帐内躺着的人,心里无比内疚,都怪自己昨日太过大意,才会出现这样的事。
“唐医,承新,辛苦你们了,留下来吃顿饭吧,不知如何感谢你们才好。”
唐允只是淡笑点头,金承新却开口:“迟伯伯说的哪里的话,我与会意一同长大,情如……情如兄妹,何必如此客气。”
吃过午饭,唐允指挥着在床边摆满冰块,秀儿不停给会意喂水,迟老爷劝了几次让金承新回家也劝不动,几个人都等着,不一会儿会意咳了几声便醒来了。
“哎呀,头好晕,你们都在这干吗?”会意坐起来,秀儿赶紧给会意披上外衣。
迟老爷道:“唐医、承新,真是多谢,有空我再宴请你们。”
金承新也知道不宜再留,与唐允告辞后便离开了。
迟夫人这边向会意说了这件事,会意惊吓不已,突然想起自己还送了金夫人一个,立马对秀儿说:“你快派人追上去告诉金承新让他娘别再用那木钗了!”
几个人都笑了:“意儿啊,你不是也给娘送了吗,怎么不来关心关心娘,倒是那么记挂承新的娘呢?”
会意立刻红了脸:“娘……”
“好了,承新知道了这钗上的毒,回去必定会告诉他娘的,不必担心了。”迟夫人摸摸会意的头。
“意儿,唐医刚刚说了,你一次性吸入过多,日后怕有瘾要犯,身体难受,你要忍着。”
会意哀叹一声又倒下去。
金承新回了金府,给金夫人说了这件事,金夫人立刻问:“那会意现在如何了?”
“母亲不必担心,我回来时会意已经醒了。”金承新讨回了木钗,情绪依旧不好。
“那就好,你这几日将商会的事先放一放,多去迟家陪陪会意,这次真是苦了她了。”金夫人安慰他,“你也不要自责,毕竟谁也不知会出这样的事,你下去便派人好好查查此事,不要害了更多的人。”
金承新点头。
到了书房,金老爷面色凝重:“看来他们这一次是准备充分想要毁了烟城人,要不是会意出这个意外,只怕察觉时烟城人多数已沦丧为毒品的傀儡,还有什么能力抵抗侵略,我想挞镆人定已收买不少当地人,这毒物流传方式也一定不止这一种,你好好计划一下,如何查处这些东西。”
“挞镆人确实狡猾,若知府被收买,定是不会查处这些东西,我们又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这么做,而且也不能被他们知道,否则只是加速了战争的爆发罢了。”金承新认真分析。
“如此,这里我来安排,你去迟府与迟老爷协商,明日便出发,从迟府回来便假装坠马,一路快赶,争取早日到达。”
“好,我收拾收拾便去。”金承新出了书房,从袖子里摸出昨夜刻好的梳子,望着梳子上刻的一个意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