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雪挡不住人们对新年的热情,可这样严寒的冬日室内烤着暖暖的炭火,暖了一夜的被褥温度尚好,起床梳洗也甚是不易。不过迟会意可没有那份心思。
天未亮透之时,迟会意已睁开眼睛巴巴望着窗户,等天放了一丝明,她便一骨碌翻起身,放开嗓子喊外间的侍女:“秀儿!秀儿!快来洗漱!”
秀儿从梦中惊醒,揉着眼睛进了内室,会意亮着星星眼:“秀儿,快给我梳妆,我今天要去易市,你也快收拾,我们早早出发!”
秀儿一听便扁下嘴:“小姐,易市到了巳时才会开市,现在卯时刚过,街上还没有一个人影呢!”
“哦……这样啊,那我们去院子里堆个雪娃娃,之后再回来梳洗可好?”不等秀儿回答,会意已经自己动手穿小袄。
迟夫人虽说不乐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外出,但真正要出去时又费心打扮,昨日入夜便亲自送来水红色连身袄,元宝领,白色的皮草镶在袄边,又配了同色的棉靴,怕冬雪太过寒冷专做了厚厚的底御寒。此时正要穿上靴子往屋外跑。
“小姐,昨天夫人好不容易答应了你允许你出门,又亲自为你挑好衣裳,你现在出去玩万一弄脏了衣服被夫人发现,一定会被责罚,说不定就不能出门了!”秀儿苦心婆口地劝。
会意明显也是害怕娘亲的责罚,又怕出门的机会就这样没了,稍作思考便答应:“那你再睡一会吧,天亮了我们再出发。”
脱下靴子和衣而卧的会意没有丝毫睡意,幻想着易市的热闹风光,又想起那个小伙伴,不知可不可以请她来家里玩,又想起爹爹说自己小时候穿的是她的衣服,那么关系一定是很好的,她也必定同自己一样会好奇那桑树上的鸟巢,到时候她们俩一块一定可以把它拿下来。想着想着便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秀儿已打好热水回来,迫不及待地翻身起床就听见秀儿问好:“夫人早。”
“小姐还没醒吗?”
“娘亲,意儿醒了,没有乱跑哦!”会意听见娘亲问话立马大声证明自己很乖巧。
迟夫人亲自为会意扎双髻,叮咛嘱咐,又吩咐随从一定好生看管,才恋恋不舍地放行。
出了迟府的会意像是入水的鱼儿,大眼睛扑闪扑闪不放过任何一个新鲜的东西,秀儿跟着跑,一会儿便满头大汗。
等到达迟家绣坊已是正午,近元旦绣坊很忙,迟老爷天刚亮便已赶到,此刻女儿来了,赶紧放下活计:“累不累?”
“不累,爹爹,我给你买了梁家的云酥,杨家的汤包,还有贺家的桂花糕!”一边说着示意身后的随从把东西递过来。
迟老爷哭笑不得,踌躇间金家的人到了。
金总管旁跟着一个小少爷,气质天成,迟老爷与金总管打过招呼之后便询问:“这便是金少爷吧?”金总管点头,又向承新:“少爷,这位便是迟老爷。”
“迟伯伯好。”
“好,意儿,你来,这位是金总管,这便是金家少爷金承新。”
会意刚才就盯着看,见那金承新一身男儿装便急急走过去问:“你不是个女孩子吗?为何身穿男儿装?”
饶是金承新再高的素养此刻也被气的头脑发蒙,抬头看这个鲁莽女子,倒是唇红齿白衣着得体,谁知开口竟是这般惊人言语。
迟老爷先开口:“意儿,不得无礼,快向金伯伯问好。”
“金伯伯好,金伯伯是管金子的吗?”
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金承新又抬头看会意,心底默默下定义:无知!再抬头看发现自己竟然比她矮!还是快点藏起来免得被她发现了再嘲笑。
“小元,你带着小姐和金少爷在绣坊里转转,好生看护。”
于是承新不得已跟着会意在迟家的绣坊里观赏。虽然这是会意第一次来迟家绣坊,但好多绣娘都是曾经在府里见过的,见了会意都会夸一句越长越水灵,然后又夸一下这是谁家的少爷可真是英俊,一路走来两人的脸都被不少绣娘捏过。金承新心情越来越不好,看来爹说的都是真的,人心险恶,商场中到处都是潜在的危险!
会意的心里可是急死了,她看着金承新微垂的头心里自责,一定是自己嫌弃他不是女孩所以他在伤心,于是:“小元,我走不动了,在这歇息一会,你去将李绣娘找来,说我十分想念她。”小元应声去了。她又让秀儿去将云酥拿来,金承新正在想她真是个又懒又能吃的人,会意的手已经抚上他的头:“你不要难过了,我没有嫌弃你不是女孩,虽然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我不会疏远你的,我邀请你到我家里来玩,对了,你会爬树吗?”
金承新十分生气,从一进门就憋着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后退一步甩开她的手,冷声开口:“我才不会难过,你这个没礼貌的人!”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是好心安慰你,哼,要不是看在你能帮我取鸟巢的份上我才不会理你呢!”会意十分生气。
“我才不会帮你,你果真是个疯丫头!”金承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虽然父亲经常教导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但今天他真的是太生气了!
“你才是疯丫头呢!你又矮又丑还骂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告诉爹爹让他狠狠责罚你!”
承新一听瞬间害怕起来,若是让父亲知道,必定又要在家誊抄百家算法,不能让她去!
金承新去抓会意的胳膊,可会意整日招猫递狗,力气比时常握笔的承新大得多,用力一甩,金承新掉进了旁边的染池,会意被金承新一拽,也摔倒在地。
迟家时常要做些十分精细的绣活,线需极软极细,市面上难以买到,便自己请了染师,冬日染池时常冻住,工人便在染池下方砌一个火膛,不时燃一把火好让染池水不凝固。谁知竟出了这样的意外!
小元带着李绣娘过来,秀儿也取了云酥过来,皆都吓得六魂无主!小元赶紧喊人一边去池子里捞金承新,这边的会意头磕在了石头上,昏昏沉沉的只觉痛便放声哭起来,秀儿慌忙去哄。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