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吃虾饺、肠粉、烧卖、叉烧包、流沙包、猪肚、四海鱼蛋、及第粥、牛百叶、马拉糕、糯米鸡、煎饺、春卷、豆腐花、煎芋丝糕、芋头糕、鸡蛋仔、萝卜糕、蛋挞、浓汤小笼包、蒸粉卷、老婆饼、牛筋丸、牛仔骨、鱼片粥、凤爪、绿豆饼、菠萝油、蟹子云吞面……”
“够了!林果!”赵霏儿听着我如数家珍般一样一样地说出来,每说一样,她的笑容就消失一点,直到满面愁容的她和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的我结账走出烧烤店。
在吃这方面,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像赵霏儿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说到!吃到!
从那以后,每当我说要吃东西的时候,赵霏儿都会虎躯一震,然后默默走到一边,任凭我软泡硬磨也不肯再答应陪我吃东西,她说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不应该为此献出自己年轻有为的生命。
当赵霏儿悄悄向李青阳汇报我那天吃的东西之后,李青阳每次见到我都满背包满袋子地搜到一切能吃的东西,每次见到我皱眉就紧张兮兮地问:“饿了?”然后再努力地向一切他认识的人询问有吃的吗。
哼,我是这样没原则的人吗?就算我再没原则,我再喜欢吃,我也不会向这颗有芹菜的猪肉丸妥协的!
不过,我最近也收敛了很多,主要是因为赵霏儿要开始准备慈善活动的事务,每天都在舞蹈室督促队员排练,快要门禁的时候才回到宿舍,匆匆洗了个澡又开始写策划,每次我半夜醒过来,还能见到赵霏儿在电脑前修修改改,有时候早上起来的时候会见到赵霏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给赵霏儿添负担了。而经常熬夜的她眼眶下也印出了黑印,可是她也没有向我抱怨,再疲惫的她每每触碰到我担忧的眼神,都会朝我笑。
直到慈善活动前两个星期。
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赵霏儿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出门了,我知道她的筹备工作一直都不太顺利。
不知是社会风气问题,还是人本来就有的自私一面,有时候越是冠冕堂皇的事情,就越让人觉得你暗藏猫腻。慈善是赵霏儿的本意,可是许多一向嫉妒赵霏儿的人却趁此机会提出各种揣测让她有了许多无形的压力,这一个月来她都是早出夜归,不是呆在办公室就是呆在舞蹈室,回到宿舍的时候也只是在改策划,一向充满活力分分钟能原地满血复活的赵霏儿这一个多月都是低气压中心区。
本来我还想着下午上课能见到她,也就没有太在意。然而一向學霸的她居然连课也没来上,我给她发的信息没有回复,打电话也关机,赵霏儿一向是个稳重有交代的人,她没来上课,就算工作再忙也一定会通知我一声。
心急如焚的我还没下课就往宿舍赶回去。
打开宿舍门,我原想着赵霏儿会像往常那样,穿着睡衣,难得戴上她的黑框眼镜,坐在电脑前,听到门响动会转过头来,对我笑,然后又会嫌弃地吐槽我又逃课。可是,当我打开宿舍门,绿白色的窗帘被风扬了起来,吹动不知道哪里摆着的书,发出“哗哗”的翻页声,而里面空无一人。
我整个人犹如被冰冻了那样,站在原地,因为剧烈的跑动心脏突突地跳动着,我能听到心脏的声音,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能听到隔壁宿舍的女生在与男友聊电话的声音,能听到校道上走过的人谈笑的声音,能听到学校外面传来的喇叭声,却不能听到一切有关赵霏儿的声音,连她的气息仿佛也消失不见了。
楼下一声尖锐的女生尖叫的声音划破湛蓝的天空,刚刚听到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那么沉重。
我要失去赵霏儿了。
当我向宿舍顶楼跑过去的时候,我第一次怨恨自己平时只顾着好吃懒做,没有多运动,跑到楼顶的时候,我已经喘得不行,耳膜突突地生疼,眼前的视线早已经模糊,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推开已经生锈了的小铁门。
赵霏儿站在围栏边缘,手轻轻搭在栏杆上,一身红色长裙,迎风飘荡,及腰的长发也被风吹得纷扰,听到身后响动的她转过头来,我见到她姣好的面容上刚滑落一滴泪。
一直以来我们两个角色分明,我充当爱哭鬼,赵霏儿则负责安慰我和鼓励我,她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乐天派的女强人,她爱笑,也爱捉弄我,取笑我,我见过她大笑的样子,也见过她来大姨妈痛苦的样子,见识她像个泼妇骂街那样的愤怒,也见识过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温柔,我觉得她就是那样应该被众星拱月般对待的那个月亮,她就应该站在高处,接受我这种平凡无奇的人的羡慕,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天台流泪。
见到她眼泪的一刹那,我的心有种剧烈的痛感,它让我喘不过气,我像是溺水的初学者,慌乱且自欺欺人。
赵霏儿抬起手背擦了擦泪痕,哽咽着说:“真奇怪,怎么见到你就流泪了呢!”说完,勉强地笑了笑。
看着她的笑容,我终于明白被凌迟的人到底有多痛苦,一向自信的人在你面前一点一点崩溃,就像一点一点夺取你的信仰,让你崩溃,让你的世界坍塌,你慌张,却无处可逃。
我走到赵霏儿面前,用力保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看向刚刚赵霏儿看着的方向,那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几缕淡淡的云被随意丢在上面,底下的白湖映着天上的色彩,让人分不清其实是湖水的蓝映得天空那么蓝,还是天空的蓝色衬得湖水更加蓝。湖边蜿蜒的小路只能依靠两边的树木判断它的方向,偶尔会有校道上说话的声音传上来,但是被风吹散了,只能听到一串模糊的声音。
而我此时此刻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那个将全身重量放在我身上的可怜人儿,她安静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她泪水浸湿我衣服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