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耀眼的红。积雪还没化，闲适地靠在屋檐上，小路边，和红色的绸缎映在一起，像极了雪地里红梅和白霜的共舞。

琼楼玉宇，红缎就在眼前摇摆，也像是一只火红的蝴蝶。

少年看着，想起那时，一个傻子就穿的像只火红的蝴蝶，轻轻扬地从城楼上飘了下去。

扯起一边嘴角，少年唤来小二。

“韶盎是出了什么喜事，这么兴师动众？”少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经意问。

小二谄媚地说：“这位客官，一看你便不是我们韶盎人士啊，这么大的事，早在几个月前就传开了，你居然不知道。”

“哦？”少年来了兴致：“我的确不是韶盎人。你又怎知的？”

小二嘿嘿一笑：“今天是洛国小公主洛长安和咱们韶盎的十二皇子顾又卿的婚礼啊！这两个人您总听说过吧，出了名的傻子啊！这洛国为保命，委曲求全地把洛长安这个傻子送出去和另一个傻子成亲，哎呦喂，真是笑死人了。客官您说，两个傻子要是生了孩子，那得多傻啊？！”

少年眉头一锁，看上去竟有几分邪气。

“你是说，洛长安今天要嫁人了？”

“对啊！不就是双傻子的婚礼吗，隆重得跟什么似的，满城都是红绸飘飘，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办喜事呢！洛长安昨天已经从皇宫出来，喜轿要绕着天唯城转一圈呢！”

“你们韶盎的风俗还真是奇特。”

小二刚要点头称是，却发现方才还坐在这的俊美公子眨眼就不见了，四处张望去，哪里还有人影。小二摇摇头，如今这天下，高人多啊！

少年落在天唯城内仅次于皇宫的最高的建筑墨染书阁的屋顶上，几片瓦被惊得掉了下去。

从这里看得见皇宫的内景，有着比城内更夸张的红，几乎把高雅的建筑都遮挡住。

一阵风吹过来，迷了少年的眼。

洛长安啊洛长安，说你傻你还真傻。要是当初和我走了，哪里会有如今这档子事。

蓝燕叩门，长安道，进来。

方进门，看到长安的装扮，蓝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发自肺腑地赞叹：“皇妃，您真好看。”

十重锦袍，边角金色的刺绣微微的光彩映在美人的玉手上，冰肌玉骨。大红的裙摆落在地上，曳了满室繁华，似乎每走一步，世上的繁美就要被抽走一分。

发鬓正中戴着玉冠梅花相映纹的分心，两侧各垂一只并蒂莲的流苏。原本垂在两边的发盘起，被华美的鸳鸯纹发钗发饰梳起。

面上未施过多粉黛，只是眉间一抹梅样花钿，唇上正红，把皮肤的净白全都衬了出来。

长安看着她一笑：“谢谢。换谁穿这套都会好看的。”

蓝燕摇头：“才不是呢，只有皇妃您穿上才好看。”

长安淡然一笑。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套砸了大价钱的衣服，就算是只猴子穿上去也是好看的。

蓝燕走过来扶着长安往外走，边说：“公主，今天我们要坐着喜轿绕着天唯一圈呢。”

长安惊：“昨天从宫里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蓝燕颇有几分欣喜：“皇妃，您知道吗，这种大仪式，除了皇后娘娘，还没有人受过呢，我们皇妃就是厉害。”

“为什么？”

“您想想啊，您是洛国公主，身份史无前例的高贵。十二皇子又是唯一的嫡子，您二位成亲，礼遇自然是最高的。再说，这可是二百多年来韶盎和洛国第一次联姻，再大的礼也是受得起的！”

是啊，长安默默点头。即使里子没了，面子还是要做足的。

和王府外已经停了长到看不到头的队伍，和大王爷王妃道了别，就钻进了轿子里。

道路两边依然有老百姓夹道欢迎，即使大多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长安也并不觉得不开心，怎么说，也能算是他们在为她的出嫁庆祝吧。

轿子颠簸，坐在轿子里，长安也跟着一晃一下，很是不自在，时间慢得像是永远不会过去。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才险险落地。长安久久吐出一口浊气，幸好还没有用晚膳，要不然必然会吐了一轿子，那就难看了。

掀开轿子，眼前的人居然不是顾又卿。

她用了好久才有勇气发出声音。

“皇叔……”

洛霖朝她一笑，长安几乎要哭出来。其实她之前很想问，这么久，皇叔去哪了，为什么洛城破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可现在，看到皇叔站在她面前，她就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朝她伸出手，洛霖道：“长安，皇叔来送你出嫁。”

长安艰难地点头，从轿子里走出来。才发现，尽管夜色已经来了，但皇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火光似乎都透出来，驱走了一些寒意。

洛霖把她头上的盖头打下来，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了一片红色，朦胧模糊。

洛霖牵着她并排走向沐龙殿，每日数百大臣和皇帝商议政事的大殿，华美高贵。皇后皇帝当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长安咬住唇，抓着洛霖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洛霖的声音先传来。

“长安，你是不是想问皇叔很多问题？”

“……是。”

洛霖含笑：“长安，原谅皇叔，皇叔现在不能回答你。但你要相信，等你长大，你会知道一切。”

长安不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只是拼命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