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顾衍川微笑着说出这十几个字，长安听得胆战心惊。

“你，你是谁，兰妃最后成了，‘人彘’？”

顾衍川不置可否，继续道：“不止兰妃，还有兰妃一族，全是如此下场。”

一族，全是这种下场？！都是皇后做的，皇后居然如此残忍？

“那，那大皇子呢？”

“你说我大哥？”顾衍川沉吟了一下：“被扔到郊外，活活被野狼咬死了。”

顾衍川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亲兄弟的死亡，还是这么残忍的死法！

顾衍川一脸被她逗笑的表情：“弟妹，你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皇后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死，已经足够仁慈。”

长安垂头，而后问：“皇后当真如此残忍？”

“弟妹，你好天真。你以为，善良的人，能稳稳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二十年？”

长安只好不再做声。其实心里在想，能啊，母后就很善良啊，一直和父王恩爱如初。

顾衍川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劝道：“弟妹不必担心，若非遇到大事，皇后不会出手的。”

长安却没理他的话，而是说：“是不是你们韶盎的人心都如此险恶？你如此，皇后也是如此！”

顾衍川愣住，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这种话。

好半天才接了一句：“弟妹言重了，我和皇后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

“哦？你的意思是，皇后是蛇蝎，你是菩萨？”长安讽到。

“非也。”

顾衍川把扇子一展，挑眉。

“皇后是蛇蝎，我是狐狸。”

长安被顾衍川的厚脸皮狠狠刺激，一个人跑回了卿安殿。

回到卿安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跑进去一瞧，大家都围着一个男人，而男人手上居然抱着莫生！

“顾又卿！你你你给我住手！”长安跑上去，想把莫生抢回来。

顾又卿看到她，眼露惊喜，却把莫生高高扬起，让长安抱不到。莫生兴奋得哈哈大笑，少得可怜的牙全都露了出来。

“顾又卿，你别胡闹！会摔了他的！”

顾又卿自信地说：“娘子你放心，我力气好大的！”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把莫生放下来，放到长安怀里。

莫生到了她怀里，居然还想扑过去抓顾又卿的衣服。

长安惊，难以置信地盯着顾又卿：“莫生怎么会和你玩？！”

顾又卿委屈：“娘子，莫生为什么不会和我玩啊……”

长安本来想说“你这个傻子莫生怎么会和你玩”，但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伤人了。于是改口：“我是说……莫生一贯不喜与陌生人交际。”

表情更加委屈，顾又卿道：“可是娘子，我不是陌生人啊。”

“你才认识莫生多久，不是陌生人是什么！”

“娘子，我是他姨夫啊，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长安一口血盘绕于胸腔，马上就要吐出来。这种话是谁教他说的？！这是个傻子会说的话吗？！

见长安抱起莫生就走，顾又卿赶紧跟上去。

进了屋，顾又卿又和莫生玩得不亦乐乎。她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这么投缘？

长安有些疲乏，就靠在床沿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耳朵听着顾又卿和莫生玩乐的声音，思索今天皇后对她说的话。

皇后说的没错，若是顾又卿当年没有被灌药，的确会有个美好的人生，凭他嫡子身份，应该会当上皇上吧。如果他没有被灌药，一定不会喜欢上她，因为他有那么优秀的人生，姑娘肯定数都数不过来吧。同样的，如果他没有被灌药，说不定今天，她真的会喜欢上她。

但凡事没有如果。如果他不傻，那她就不会嫁来韶盎，也就不会有谁喜欢上谁的说法了。

可是现在，真实的现在。傻子骗不了人，长安分明从他眼里看到名为喜欢的情绪，那种眼神，就像是五哥当年提起湘酒酒……不对，应该是大嫂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莫生笑闹的声音渐弱，应该是想睡觉了，过了没一会儿，就没声音了，看来是睡着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顾又卿以为她睡着了，怕吵醒她。

手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握住，长安睁开眼。

顾又卿低头看着她的手，发现她没睡着，尴尬地舔舔上嘴唇。

“娘，娘子，你没睡着啊。莫生刚才被我哄睡着了呢。”

长安点头，顾又卿看她难得的没有骂自己，喜不自胜地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要好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年寒梅傲立，皑白世界,物欢欣。少年的眼里，却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而现在，她只在想，有这样一份幸福摆在她眼前，她该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