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乱石岗,归你管。赶紧让人把设备拉过来。”
沈家俊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随手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往桌上一拍。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那信纸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关于乱石岗的使用权、年限,条款列得明明白白。
杨友得看着那张纸,脸皮子抽搐了一下,一股子屈辱感油然而生。
“沈家俊,我是大队长!一口唾沫一个钉,还能赖你的账不成?”
虽然他确实动过这念头,但这心思被人赤裸裸摆在台面上防着,就是被当众扇了一耳光。
“杨叔,咱们还是按规矩来。”
沈家俊把钢笔帽拔开,笔尖在纸上点了点。
“这年头,记性这东西最靠不住。”
“签了字,电工马上进场;不签,那您就请回,我还得去地里除草呢。”
杨友得知道,这一笔签下去,那是彻底被这小子拿捏住了。
“我签!”
杨友得刚在那张落款处歪歪扭扭签下名字。
苏婉君端着个掉瓷的白搪瓷缸子,嘴角噙着笑,大大方方地往桌上一搁。
“杨大队长,说了半天话,口干了吧?喝口凉茶润润嗓子。”
“哼!”
杨友得重重地把钢笔往桌上一摔,他看都没看那茶一眼,抓起自个儿那份合同,黑着脸站起身,一溜烟冲出了堂屋,连个场面话都没撂下。
沈家俊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划过戏谑之色。
苏婉君掩嘴轻笑,眼波流转,落在沈家俊身上。
“你就不怕把他得罪狠了?这杨友得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主儿。”
沈家俊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合同折好,揣进贴身口袋,顺手拍了拍胸口。
“怕?只要这白纸黑字在他手里攥着,他就是那孙猴子,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咱们这是占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他要想搞鬼,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那顶乌纱帽还能戴多久。”
苏婉君望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自信的男人,心里微微一颤。
“我看你是越来越厉害了。”
还没等沈家俊接茬,灶房的门帘子被人掀开。
任桂花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忧心忡忡地走出来。
“家俊啊,妈这心里咋还是不踏实呢?你就真的要帮杨家村牵线?”
“那杨友得就是个属狗脸的,说翻就翻。万一他后面使绊子,咱们这功夫不是白瞎?”
沈家俊走过去。
“妈,您把心放肚子里。合同签了,这事儿就由不得他。”
“他要是敢赖账,这事儿不用我出面,公社和镇里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到时候,他这个大队长也就干到头了。”
正说着,堂屋里的一角突然蹦出个清脆的声音。
“哥!他敢!”
沈金凤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半个红薯。
“那老梆子要是敢来阴的,我就去炸药库偷两管炸药,把他家灶房给掀了!”
“看他还敢不敢欺负咱们老沈家!”
任桂花那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往闺女屁股上招呼。
“死丫头片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嘴闭嘴就是炸药,那是你能碰的东西?我看你是皮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