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七皇子与四公主两人倒是聊得甚欢，上次默慕把东西给默妍时，默妍便告诉了他那男子是谁。

原来是太子的暗卫头儿，叶清城，叶清城这人就同他的名字一样，冷清的像座孤城，话极少，但武艺却是可圈可点，办事能力也极强。两人之所以认识，源于四公主默妍的贪玩，后宫的日子烦闷，她便偷偷溜出宫到七王府找默慕，结果太子刚好在七王府上，被逮个正着，太子便让林冰城送她回宫，默妍千般哀求，百般撒娇，再加上默慕开口帮她求情，才得太子的允许，准许她出去逛逛，在天黑之前回宫。叶清城自然就成了贴身护卫，叶清城性情冷淡，但这主人的亲妹妹，他对其是有求必应，她前面走，他后面跟着，她看上什么，他便替她买什么，她看热闹去了，他便等着。从不主动开口烦她，只是在后面默默的守护她。

直到天黑，见默妍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他才难得的主动开口劝道：“天色已经暗了，属下送公主回宫吧，不然皇后和主上要担心了。”

默妍以往出门，那些侍卫不许她做这个不许她做那个，动不动就劝这劝那，说什么担心她的安危，难得见到像他这样不爱说话，什么都许她做的，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叶清城。”

“真是人如其名。”

……

从那以后，默妍每回出宫玩耍，都会向太子借人，太子宠爱这个妹妹，加上叶清城武功的确在那些侍卫之上，也不曾细想，便都答应了。主子的命令，做属下自然无法拒绝，开始心中虽有反感，但次数多了，日子久了，发现默妍除了偶尔有些小任性以外，却也不失小女生的调皮可爱。

渐渐默妍也没有了往日公主的架子，看上好吃的，都买两份，分他一份，拉着他一起骑马，逛街，要他提东西，逗他笑...

又一次送默妍回宫时，到宫门口了，叶清城掏出一个泥人，“方才见公主看了许久，就买下了。”

默妍接过泥人，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呦，越来越有眼力劲了，不像之前，冷冰冰的。”

叶清城难得笑了，夕阳下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这长长的黑影是否象征着两人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当老七得知这男子是谁后，本想劝姐姐莫要喜欢这不可能的人，先不说她是嫡出，就是个庶出的公主，也没有嫁给侍卫的先例。可一想姐姐既然告诉自己，必定是相信自己，那自己又何必扫她的兴呢，不仅没有劝阻她，反倒帮着她瞒着太子。

太子和皇后见他二人聊得甚欢，相视而笑，皇后看似不经意的开口：“尘儿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呢。”

太子眉头微皱，知道母后要说什么，故意岔开话题，“能同母后一同过年，心情自然开朗。”

“尘儿，”皇后认真的看着他，“如今你已经二十了，虽说是太子，但身边总要有个知冷暖的人，你看老七的府中都已有了侍妾，你这做哥哥的…”话未说完，便被太子打断。

“母后...”这声音颇有儿子向母亲撒娇的味道。

皇后还是不死心，做母亲的无非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家立业，只得继续劝道：“如今你马上就要行冠礼了，事先娶几名侧妃或者妾侍对将来太子妃过门...”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打断，“此事孩儿心中原有安排，可如今政局多变，孩儿实在无心考虑这些。孩儿只愿母后和妹妹开心安好。”

“你若是真这么忙，那此事母后来安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若是如此，母后只管去找好了，东宫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和多一间无人问津的屋子。”太子一改之前的温和，语气冰冷，显然是有些烦了。一个是这天下的少主人，一个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惜后者还是一个母亲，母亲与子女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以失败告终。

家宴结束，散场出来，众皇子都会去其母的宫中陪母亲说说话，太子和七皇子因昨夜一宿没睡，便在皇后那里睡了午觉。说是午觉，两人一直睡到晚膳的时辰还没醒，皇后心疼没有去吵他们，默妍却忍不住直接叫醒了他们。

晚膳时，母子之间都没什么交谈，直到要离去时，皇后偷偷拦住默慕，要他劝劝太子，该娶妻之类的事，默慕也是一口答应了。方才吃饭时见太子心情不好，也大概猜到皇后和太子说来什么，想要缓解他的心情，问道：“三哥可要四处走走？老七倒是不急着回去。”

“不必了。”默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目光有些黯然，面上却依不动声色的与皇后和妹妹道别。

等到离开长乐殿，默慕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三哥如此，可是为了箫若纤？”

“你知道了。”语气平平，并未感到惊讶，两人一块长大，他自然是懂自己的，何况从来没想过要瞒他。

“昨晚三哥离去时，远远看了一眼，与那日比武的男子的眼神一点不差，便猜到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直到快要上马车的时候，老七才再次说道：“她恐怕不会是三哥的良人呢。”

老七会如此说也是有原因的，这王公贵族与平凡子弟之间不可逾越的距离，就犹如王母娘娘银簪一挥，划下的那银汉星河，两端相望，遥远漫长，归去无期。

老七没有劝阻默妍是弟弟对姐姐的宠爱，但是默尘却不同。

默尘的动作有些一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上了马车。路上，默尘闭眼靠在马车里，回想有关她的一切，若是没有遇见她，今日他是否会答应母后先纳几个侍妾，待到几个月后行冠礼，再娶个正妃，之后登上皇位，万人跪拜…可昨晚，他似乎不甘寂寞了…那么果断的拒绝了母后纳妾的要求，因为她吗？那个入梦了的女子？还是只是因为寂寞太久了？

“李腾。”不想回东宫呢，漫漫长夜，不知如何打发。

“主上？”

“出宫。”

……

新年第一天，许多店家为了和家人团聚，都关了大门，并不做生意。默尘独自走到清风桥边，望着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她昨夜的一颦一笑，夜风吹过，路上行人无几，三三两两，独自一人孤身立于桥上，长发轻扬，好生寂寥。以往忙于处理公务，总埋怨夜过太快，今日的夜晚，似乎太过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