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点点头,道:“他们是会里的人。”
女人哭泣道:“你能放了它们吗?”
夏商周略带怜悯地望着她,道:“恐怕不行。”
女人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挂着大滴大滴的泪,说道:“那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夏商周吩咐尚寒去车里拿他喝水的杯子来,尚寒走后夏商周道:“或许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你既然是半人半鬼,做一个阴媒应该足够了。”
女人低下头,轻轻的哭泣着,这时尚寒已经拿了杯子回来了,夏商周拧开盖子,把杯子放到窗外,轻轻念几句话,尚寒只觉得身边似有微风流过之感,杯子本是透明的,此刻却已变得如墨一般黑,夏商周扣上盖子,放在耳边摇摇,道:“好了。走吧。”
尚寒问道:“现在?”
夏商周道:“自然。”他转向女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站起来,低着头说道:“我叫清哀。”
夏商周在前头笑道:“高松多悲风,萧萧清且哀。给你起名字的倒是个有文采的鬼。”
他对尚寒说道:“我打算把她带回去,让她去阴监会。”
尚寒对夏商周的决定一向没有异议,三个人便回了车,清哀蜷着身子缩在后车座上,尚寒强撑着眼皮,可还是忍不住瞌睡,就在他恍惚要入梦时,耳边传来撞击玻璃之声,他一惊睁开眼来,夜色之中一只小鸟正撞着他这一侧的车窗,夏商周从那边说道:“开开窗户。”
尚寒落下车窗,那只鸟飞进来落在尚寒腿上,他才看清那是一只纸鹤,还没待他动作,夏商周就已经伸过手来取走纸鹤,他左手开车,右手展开纸鹤,读完之后把纸片揉烂在自己手心里,转头对尚寒道:“知道去洛阳的路吧。”
尚寒说知道,夏商周便停了车,打开门下车,道:“我有事,得去江西一趟,你开车,把他们送到洛阳。”
尚寒依言坐到驾驶座上,夏商周又凑过来在他耳边低低说道:“提防着她点。”
他说完就往后走去,尚寒再回头就已经瞧不见他了。
尚寒虽然困得要命,还是提着精神开车,一边开一边跟清哀说话:“你那里的槐树,是不是都成了精了?”
清哀似乎也困得很,耷拉着眼皮道:“不是都让那位先生收了。”
尚寒笑笑,道:“之前我压断一棵树的树枝,还梦到她了。”
他拿起那个杯子,看着里面的浓重的黑色,道:“给她一个好的下辈子吧。”
外面的夜色浓重,车里的灯光昏暗,两个人的影像清楚地映在玻璃上,他看着前面的路况,忽然发现清哀弯下腰去,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本来想着她是半人半鬼,以为她是离开了阴气重的地方,身体不能适应,便踩下了刹车,转过头来问道:“你怎样?”
清哀忽然拧开车门,踉踉跄跄的跑出去,跪在路边大声呕吐起来,尚寒赶紧下车,扶着她的肩道:“你怎么样,我带你去……”
清哀忽然抓住他的手,扭过身来,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泛着月光,明明晃晃刺进他身子里,尚寒听见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一股寒冷的痛感从心口泛上来,似乎整个身子都被刀子贯穿了。
他痛得慢慢跪下来,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清哀抖着手抖着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一眼也不敢看他,只是用左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又把刀子往里刺了些,尚寒想把他推开,但心口上的疼痛让他使不出劲来,他只能捂住流血的地方,两人僵持了片刻后清哀猛地把刀子抽出来,转身往车跑去,只剩下尚寒蜷缩在地上。
目光渐渐模糊,尚寒努力睁大眼睛,看见清哀已经把杯子拿了出来,她拧了好几次都没有拧开,便转身捡了块石头把杯子砸碎,被禁锢在里面的魂魄一瞬间四散逃离,她站在车前犹豫片刻,远远隔着望了眼尚寒,转身匆匆逃走在黑夜里。
血从胸口流下来,在他身下积成水潭,他缩起身子,眼前一片昏黑,疼痛和失血让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他陷入了一片虚无黑暗之中。
在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刻,他忽然明白了袁先生说他有霍去病之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