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斩入身躯时,他一度想用出替死之术,但如果他施展此术,最后的法力也会被掏空,他虽不会被杀死,但也将失去击败苏真的机会。
他一生从不冒险,终于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选择了铤而走险。
苏真不断咳血,脸颊像是打了层霜,嘴唇也被藤条般的植物封住,吐不出半个字,逆气生结束,他看上去已然落败。
封花跪倒一旁,也瞧见了远处的战况,双眸空洞。
莫石头颤抖着抱起了那个偃偶,断指颤动,想施展什么,却发现里面的血已经凝固,失去了魔力。
他失望之际,又猛地意识到,这两人都没了战斗能力,他再使用偃偶,反倒是画蛇添足,白白浪费法力。
他木臂毁尽,身躯残缺,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欲化天能实现人的一切愿望,匠人劳苦一生,该有那样的归宿。
微微出神之时,胸口忽然感到些许冰凉,像有冰块在那里化开,寒冷的感觉很快浸透了身体。
他疑惑地低下头,发现有什么东西刺破胸口,钻了出来。
那是一截树枝。
树枝?
他的身后,苏真伸出手臂,这届树枝是从他袖子里生长出来的,恰好被用作了武器。
莫石头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这截树枝是怎么刺透他身体的,为何他没察觉到一点杀意?
寒冷淹没身躯,封住口鼻。
‘木匠居然被树枝刺死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莫石头闪过了最后的念头。
苏真用刀斩开困住他的植物,悬空的脚缓缓落回了地面。
莫石头失算了。
他先前射出了诸多木种,按理来说,这些木种会刺破肌肤,扎根血肉,这个由内而外的生长过程里,枝条将刺破内脏,血管,从他的咽喉、鼻子、耳朵等一切孔洞中生长出来,直至将人彻底撕碎。
但他低估了苏真的身体,这副看着细皮嫩肉的身躯宛若一面盾牌,将所有的种子都拦在了外面。
它们未能真正扎破血肉,只是沿着他的身体轮廓生长,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
苏真没有力气去清除缠绕周身的植物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封花。
不远处。
几个妖怪听见了这的动静,朝这边赶来,苏真握紧刀刃,立刻做出了迎敌的架势。
“别紧张别紧张,我们也是妖,我们也是妖。”
妖怪大叫着摆手,它们看着地上身躯僵硬的少女,又瞧见了远处破碎不堪的匠人,由衷敬佩道:“妖女姐姐真是好身手,一下剪除了两个匠人,你可有受伤,我们抢了不少药。”
苏真浑身缠满植被,被误认为是妖怪了。
“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不用管我,南边的匠人反抗得厉害,你们速速去助阵,据说那儿藏了把巫刀,咱们要将它夺了献给妖主!”苏真仰起满是枝叶的脸,嗓音掐得尖细。
“巫刀?”
妖怪们面面相觑,皆露异色,它们想打听更多消息,却被苏真飞快搪塞:“就在南边十里之外,你们去了便知!”
苏真不想多言,又举起手中白刃喊了一句:“为妖主铸刀!”
狂热的嘶喊冲淡了理智,其余妖怪本能般振臂高喊:“为妖主铸刀!!”
“大哥们留下些药,我疗好伤就来为你们助阵!”苏真抱拳。
不似仙山宗门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些妖怪可是真的同气连枝,它们将夺来的药都给了苏真,任他去挑。
苏真寻了些止血护心、恢复法力的丹药,便与它们辞别,临走之时,妖怪还好心提醒:
“你是树妖,千万小心别遇上木匠了,他们是你的天敌,杀你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一个石妖兄弟就被石匠当面榨成了泥水……对了,那边躺的那个是什么匠人啊?”
“他叫莫石头。”苏真说。
‘哦,原来是个石匠。’
妖怪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多想,一同与苏真辞别,向南边赶去。
妖怪一走,苏真立刻俯身去看封花。
“我没事,手脚暂不能动,但绛宫未损,花些时间便能恢复。余月,恭喜你,终于悟出那一刀了。”
方才,封花闭气装死,等到妖怪走后,才睁开眸子。
那一刀……
这是苏真苦练多次却不得要领的一刀,今日终于在生死之中打磨出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