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将毕生所学都传了他。
苏真使这银针,渐渐使到了随心所欲、浑然忘我的境地,比苦练的刀术还要流畅自如,他独自一人同时战那梅谷四怪,竟丝毫不落下风,狂风愈急,风雪迷目,又听一声惨叫,一个侏儒翻身倒地,喉头中针顷刻毙命。
他们本就大感棘手,如今又倒了同伴,手脚大乱。
“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梅谷怪人们就要撤走。
封花终于出手。
她带刀杀入,直如龙游入水,杀得怪人们难以招架,凄叫不止。
“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今日不让大爷们走,大爷就和你拼出个死活吧!”
侏儒们见封花有斩草除根之势,也大发雷霆,还活着的三人背靠着背,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发梢被忽地点着,轰得迎风大亮,他们三就像凑在一起的蜡烛,一同把自己的血和肉当油来烧,他们强忍着痛苦,嘴唇齐动,大念咒语,随后对天空疾呼:
“雲蟾老大,快救救俺们吧,您老再不显灵,有人要将你的干儿子都杀戮一空了啊——”
霎时间。
风雪停止喧嚣,天地骤然安静。
封花神色一凛,横刀胸前,如临大敌。
她什么也瞧不见,只看见人烛越烧越旺,冲天火光里有无形的煞气正在凝聚,这三个人蜡一样融化,尸水般的东西从他们身上流淌下来,他们兀自念念有词,脸上再无悲苦。
霎时间,这方圆之内,尸火忷忷,妖氛森森。
苏真能看见。
他的视线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勾住,向中间聚拢。
视线扭曲,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形了,火光中的东西反而清晰地呈现了出来,那是一个黑不溜秋的肉团,它虽然被称为雲蟾,但绝不是什么蟾蜍,苏真难以辨认,只觉得它像一个在油锅里炸过,表面布满了水泡的浮肿手臂,中间裂开了布满人牙的嘴。
苏真隐隐感觉那东西和陆绮身后的蜘蛛同源,它出现的刹那,久违的恐惧被强自唤醒。
不看到还好,一旦瞧见了这东西,苏真的视线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一下子全部乱套,他连脚步都迈不出去!
银针失去驾驭,掉得满地都是。
“嗬嗬哈哈哈哈,雲蟾老大好威风,雲蟾老大好威风啊——一起死吧,都一起死吧,我让你们这两丫头赶尽杀绝~嗬嗬哈哈哈~”
三人原本大笑不停。
忽有一人瞪大眼睛,面露异色。
“大哥,你瞧,她那是什么东西?”一个侏儒说。
“她眼睛里长手了?”
“你这猪脑子,眼睛怎么可能长手?她那是脑子里长手,从眼睛里伸出来的!”
“哦哦哦——”
苏真的左眼里,那只没有皮肤的白色手臂再度伸出,拇指、食指、无名指相扣,结出一个道门法印。
轰隆隆隆——
雲蟾大仙的上方,似有青雷劈落,往它的口鼻中猛灌,雲蟾扭动着,痛叫着,凄啸令所听声双耳鲜血直流。
三人见势不妙,扯着喉咙念咒,声嘶力竭。
封花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前方煞气森然,无法靠近。
她双手按在苏真背上,输送法力,令那无皮之手维持道印,与那团煞气相抗。
周遭的积雪嘶嘶融化,露出了黑森森的山岩,一眼望去,这嶙峋山岩宛若雪地里架起的祭坛,三人以身为烛,完成这场邪神驾临的仪式。
相持不下之际,一个手持幡旗、额贴黄符的白眉道人出现在不远处,蹦蹦跳跳地走近。
“好大的阵仗,这是斗的什么法?仙法还是妖法?”白眉道人问。
一个侏儒大声道:“这位老道长,求求你帮帮忙,快杀了这两妖女,她们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到时候我们分成,保管不亏待你。”
其他两个侏儒大声附和。
白眉道人心中稍一掂量,又问:“几位是哪门哪派的?”
“我们是梅谷六仙,我是老大白剪梅,这是我二弟乱抄棍,这是我四弟一魂针,我们……”
“哦,是那六老怪啊,你们怎么落了这么个下场?真是活该。”白眉道长哈哈大笑,又问:“这两位姑娘出自哪里?”
道门手印庇护之下,苏真的视觉听觉恢复不少,却不会浪费在这上。
封花更是懒得应话。
“真是无礼小辈。”
白眉道长遭此冷遇,心头一恼,卷着魂幡攻来,封花一掌托住苏真后背,另一手持刀迎战,白光闪动间,她单手使兵器,竟也和这白眉道长打了个有来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