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场两千伯度的梦。”爱丽丝望着窗外路边怒放的红白玫瑰，以利亚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她削苹果，从半开着的窗透出几束阳光照在以利亚苍白的手背，他的动作顿了顿。爱丽丝看到后起床准备去关窗户，以利亚按住她，说:“不用了。这些光不会让我有什么危险，不过就是有点不太喜欢。”

爱丽丝躺在床上看着以利亚，他的侧脸很美丽，专注于手中的削苹果大业。

削完皮后，以利亚把盘子放在双腿上，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再把盘子端在爱丽丝面前，说:“吃吧。”爱丽丝接过盘子，问他:“你怎么过来的？”以利亚回答:“米迦勒接我上来的，耶和华应该也默认了。”爱丽丝对以利亚的称呼有些不满，微微蹙眉。“别这样看我，你难道还指望我充满感激地赞颂他们吗，爱丽丝殿下。”

“父神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以利亚你……”爱丽丝话说到一半，以利亚就俯下身与她四目相对，冰凉的指尖碰触她的脸颊:“身为我的另一个人格的你怎么会明白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地活着的痛苦，炽天使。”爱丽丝握住他的手，说:“我确实是不懂在黑暗中的痛苦，但是我和你一样也拥有永生。我比你多活两千多个伯度，还遭受过阴狠的诅咒。每一夜，我都要忍受诅咒带来的痛苦。”以利亚放开爱丽丝，露出手臂，手臂上有一条黑色的荆棘。爱丽丝闭眼，转过头去:“你们永夜，至高天也永远不会有月光。”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以利亚坐回椅子上，双手环胸看着爱丽丝。爱丽丝拈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咀嚼，以利亚静静地看着她。“你吃不吃？”爱丽丝问以利亚，以利亚推了爱丽丝递来的盘子，说:“我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了，所以我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如果你可以变回人类，你愿意变回去吗？”

“不愿意。”以利亚回答得干脆，“我已经无法再回去了，无论是对血族还是人界，我已经融不进去了。”

“以利亚，我很抱歉。”

“自由的意义就是永远不用说抱歉，你不自由，所以我们扯平了。”

“……”爱丽丝看着他，有些无言。

天堂永远都是晴天万里，路边开满了白玫瑰，偶尔有天使飞过带出一股风使花枝摇曳，接着落下一些羽毛。以利亚撑着伞看着爱丽丝蹲下捡起那些白色的羽毛，说:“爱丽丝，你没救了。”

“唉？”爱丽丝扭头看着他，“你不知道我不是大天使所以没有小金库给我然后我唯一的经济来源反叛失败biu地从太空跌下深渊去地狱称王了吗？”以利亚的嘴角不经意抽了抽，说:“这也不是你捡羽毛的理由，更不是你把我的斗篷拿来装你捡的羽毛的理由。”爱丽丝把斗篷打了个结，里面装着一堆羽毛，她拍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什么嘛，明明我给了你一把伞啊。”

天使果然是无法理解的生物。

以利亚有些绝望地看着粉红色的伞边还带蕾丝边的伞，心里这样想着。

爱丽丝看着以利亚的神色，心下了然:“以利亚是嫌弃这把伞吗？”以利亚说:“你错了，不是嫌弃。”

“？”

“是非常嫌弃。”

爱丽丝拎起斗篷，继续向前走，一边搜寻着天使的踪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因为根本不下雨阳光也很温和所以就随便买了一把，如果以利亚嫌弃……我也没钱买了。”以利亚跟着爱丽丝，问:“你真的穷到这种地步了吗。”爱丽丝撇撇嘴，说:“上次乌列喝醉酒从天上掉下来砸到我我也只是随便找拉斐尔殿下治了治就出院了，你觉得呢。这时候我才羡慕你。”以利亚有些诧异，问:“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爱丽丝摇头晃脑，头顶上的呆毛也跟着晃动。前面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尽头有一扇门，爱丽丝指指那边的建筑，说:“那是梅塔特隆的别院，再绕远一点我们可以看见一块镜子。”

“没兴趣。”

“那块镜子可以看见你的未来。当时路西斐尔照过，就是他成年的样子。”爱丽丝说着，绕过大门继续向前走，以利亚有些疑惑:“难道不是预见未来吗，那块镜子没照出来？”爱丽丝回答他:“因为那块镜子只能照出一千年后的你，他照那块镜子时父神刚创造世界还没有现在几个大天使，不过啊，他上一个创世日来的时候照了照镜子，结果看见一个黑色长发金色眼睛的家伙，和那时的他相比更邪恶，更美丽。”

“那么你照过吗？”

“照过啊~在两百个伯度之前，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爱丽丝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以利亚也停下脚步，看着面前那块镜子。

镜子里只剩下一个倒映的影像。巨大的黑六翼，黑而蓬松的长发梳成了一个大马尾，金色的眼眸，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镰刀，她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身后尸横遍野，洁白的羽毛落在血液里被染红。

“原来是这样。”爱丽丝心下了然，看着呆滞的以利亚，微微后退几步，影像消失了。以利亚转头看着她，说:“你……只有你活着。”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呢？”爱丽丝微笑着，随时准备抵挡以利亚的袭击。

“你穷到无路可走也下去找路西法了。”以利亚面无表情，爱丽丝扶额，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呢，走吧我们去卖羽毛。”话音刚落，爱丽丝就展翅飞在高空，抖下一地羽毛。其中一只羽毛落在以利亚衣服上，爱丽丝扭头，说:“我们来比比谁快吧，我可不会让你的~”

“啧，好啊。”以利亚看着飞在高空的爱丽丝，若有所思。

羽毛卖了5000金币。从拍卖行走出来后，爱丽丝抖抖斗篷，还给以利亚。以利亚略嫌弃:“这上面全是讨厌的味道。”爱丽丝把金币收在钱袋里，说:“你现在也只能穿上这个斗篷了，等会被认出是吸血鬼了我可没把握能把你从众多天使中抢出来。”以利亚戴上斗篷，爱丽丝接过伞，顺便挥舞了几下。以利亚一顿，怔怔地看着爱丽丝，他想起刚才看见的景象——拿着镰刀面无表情的堕天使小女孩。爱丽丝把伞拿在手5里，走到大街上，说:“你想吃什么！我有钱了可以请你吃东西了！”

“即使我想吃，也尝不出味道了。”以利亚笑笑，眼神晦涩不明。爱丽丝愣住了，半晌才问:“那……我们去看书？或者你想要看衣服？”

“不了。”以利亚望着湛蓝的天空，“我应该回去了。”爱丽丝有些茫然，以利亚轻笑。

天界很美好，可惜不适合我这个拥抱了黑暗背弃光明的家伙。

“我可以发动魔法阵回去了。”以利亚伸出手，爱丽丝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说:“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最多一千年后我们黑都见。”以利亚消失了，爱丽丝的左手还伸在半空，她露出微笑，轻声说:“嗯，罗德欧加见吧。”

爱丽丝送走以利亚，独自在大街上闲逛，来来往往的天使抖落一地羽毛，平时爱财如命的爱丽丝却选择忽略，飞向自己的目的地——一个绿意盎然的书店。

这家书店是很久以前建成的，她还记得当时路西法带着她和沙利叶阿斯蒙蒂斯还有萨缪尔来过这家书店，转眼间他们一个个都下去了……爱丽丝感到物是人非的悲怆，她走进书店。书店很安静，没有多少天使在这里看书选书，因为他们都在学校里上课。书店墙边有几个窗户，上面雕着花。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几束光束中还有微尘在跳动。外面青葱的树枝上有鸟儿在鸣叫，外面还种了鸢尾花。路西法当时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手上捧着书。而她当时和沙利叶他们窃窃私语，偶尔发出笑声。

爱丽丝不禁莞尔，学着路西法的样子从书柜里抽出几本书——大部分都是散文集，有一些是从地狱进口的同人志，作者大部分是别西卜彼列拉哈伯。爱丽丝看着他们的文字，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再见时文风也变了这么多。加百列看见一个有着玫红色长发的背影，便问:“爱丽丝？”

“加百列吾友，你也是来看书的吗？”爱丽丝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加百列点点头，手上抱着几本厚度中等的书:“拉结尔最近在研究释放大规模的禁制魔法用在CP14上。”爱丽丝有些吃惊，问:“CP14？这么快？”

“为了这次的CP14我连本子都没画完。”加百列嘴上抱怨，脸上却忍不住笑着。“那这次是在哪里开呢？”爱丽丝有些好奇，加百列回答:“在第四天的弥赛亚城。”

爱丽丝有些惊异，她的印象里弥赛亚城是神圣的，是举行朝圣活动才会腾出来，怎么这次……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加百列说:“也许是因为前一个月魔族来骚扰我们，结果拜索纳城被破坏现在还在重建，所以父神就准许我们开在弥赛亚城了。”爱丽丝恍然大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爱丽丝坐在加百列对面，看着他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描出一个轮廓，她看了看——米迦勒殿下的。加百列专注于画画上，有几绺金发从他束着的头绳里滑出，垂在他脸颊边，形状姣好的唇微微张着，口中念念有词。爱丽丝晃着腿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加百列画画，不禁想:同样是金发蓝眸，路西法给人的感觉就是忍不住想仰视他，距离产生美。而加百列是很温和很平易近人的，不愧是水之天使，像水一样温柔。

不过还是米迦勒殿下最好了。

爱丽丝抬眸看着窗外的绿意盎然，眼波流转，嘴角微微翘起。加百列抬头观察她，边看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