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打理干净的男孩,哦不,现在应该称为小易,让满厅的人都眼前一亮。
脱下破烂的乞丐服,换上一袭银灰锦服的小易,俨然一个世家小少爷,与生俱来带着一股尊贵之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礼仪。而洗净的脸,用粉雕玉琢形容怕也不为过,被殴打留下的痕迹也因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更吸引人目光的便是一双格外有神的清澈大眼,不像一般世家子弟所流露的不知世事或是目中无人,而是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与懂事,然而却也偏偏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更是引起一群人的想要怜惜他的冲动。
就连本在易卿交代情况之后不怎么重视的易母,在见到小易的第一眼时,便瞬间被激起了疼爱之心,无法生下男孩的她,暗暗决定要好好待他。
许是不习惯这么多人的目光,小易终是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腼腆,轻轻站到了易卿的身旁。易卿看着一厅看得有些愣愣的下人,不禁失笑,尤其在看到晓莲不顾形象的略显花痴的表情,更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咳咳,大家注意了,从今以后这个男孩便是我的义子,所有人待他需像对待易卿小姐一样恭敬。”最后还是易将军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一厅的下人宣布了小易的身份。
入住将军府的第一夜,习惯了随便打地铺而对舒适床铺有些不适应的小易很早便醒过来。推开门去,天还没亮,下人们也都还没起床,然而院子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在舞剑的身影。走上前看,只见一袭蓝衣,头发高束,身姿灵动,出剑极快,收剑更是潇洒,如同行云流水,一套剑法一气呵成。舞剑的人是……竟然是姐姐!而此刻专注于舞剑的易卿也注意到了小易的到来,缓缓收剑,没有对小易眼中的惊诧与难以置信感到太多奇怪,而是用手随意地抹去额上的汗水,淡淡出声:“小易,怎么起的这般早?”
“姐姐,你竟然会武功!”小易一向镇定的声音这时带上了些许激动。
“嗯,歧云峰上三年磨练,因此对刀枪剑戟都略有所通。”
“姐姐,请做小易的师傅吧!小易也想学武功!”毕竟还是十岁的孩子,此刻的小易脸绷得紧紧的,双腮也因激动而泛着红,双眼更是紧盯着易卿抿紧的唇,生怕从中冒出拒绝的话来。
易卿略微思考,说道:“作为易府的人,是当学些武艺。本来爹爹的武艺十分精进,理应由他来教授。只是如今他腿脚不便,自是不好再劳烦他。而我的武艺也还未非常成熟,只能暂且教你些简单的,到时恐怕还得请我的师傅来传授你更为上乘的武功。所以这声师傅也是不必了,你还是唤我姐姐吧。”
“谢谢姐姐!”小易听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让本就出色的面容更为耀眼,一如此时初升的太阳,暖暖地照进人的心田。易卿也是第一次见到小易这般笑容,不免也有些晃神。
“你既称我一声姐姐,又何必言谢,以后每日清晨你便随我一起练功,可不许嫌苦嫌累。现在,你先随我来。”易卿收好剑,轻放下高束的发髻,一头青丝一泻而下,一时间小易看得竟有些痴了。
“小易”,已走出几步的易卿轻唤着难得呆愣的小易,看着小易可爱的样子,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上了笑意,“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来吧……”
才意识到自己看痴了的小易显得有些害羞,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清醒了些才连忙跟上去。
原来姐姐的闺房是这样子的!
第一次进入易卿的房间,小易显得有些好奇,不免东瞧瞧西看看。和记忆中娘亲的寝室大为不同,倒是挺像一个男子的屋子,四周并没有过多的装饰物,只有一张梳妆台显示了这是间女子的闺房,然而上面也没有过多的胭脂水粉和头簪饰物,仅有的几件也似乎积上了些灰尘,想必也是许久未碰了的。而一旁的墙上,挂的不是什么字画,而是一把长剑,剑上倒是一尘不染,看来主人不是时常使用就是经常擦拭。
小易还在慢慢打量房间,易卿已从屏风后出来,一袭淡青色长衫,头发简单地挽起,没有了刚才的英姿飒爽,但也显得简单利落,别具风姿。
“小易,这把匕首你收着吧,就当姐姐送你的礼物。”易卿轻轻拍了拍小易的头,微微带笑,显得格外温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是一个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人,却忍不住想对这个刚相识不久的孩子好,似乎看到他开心,自己也会随之觉得很快乐。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很想要个弟弟吧……
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匕首,小易轻轻抚摸着它,上面带着姐姐的余温,感觉手中似乎沉甸甸的,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中滑过,忍不住想要紧紧握住匕首,心中没来由地坚信,这将会是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看着小易的脸上露出类似坚定与虔诚一般的神情,易卿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小易的到来,无疑让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色彩,同时,也让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属于易家的希望。
回到自己的屋子的小易,还未喝上一口水,便急忙掏出自己放在胸口的匕首,来来回回地轻轻抚摸,像是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又细细端详,匕首上并没有很多的宝石之类的镶嵌物,仅在把柄上镶着一颗碧绿的翡翠,稍有些并不繁复的花纹,淡淡泛着金属的光泽,轻轻拔出,只见银光闪闪,不试便知这匕首定是锋利无比,于是更是喜上心头。
“吱呀——”房门被推开。
“少爷……”刚迈进房门半步的松海(小厮)看到自己只会绷着脸的主子正对着一把匕首傻笑,顿时被吓得不敢动,奈何手中还端着洗脸的盆子,不能腾出手来揉揉眼睛,只能拼命地眨眼,好确定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此刻的小易已经察觉到了门口的响动,快速收起了笑容,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放好,才淡淡瞥了一眼门口僵住的小厮。
隐隐感觉到主子眼神中的一丝不满,松海连忙走到屋内,将盆放好,刚想伺候洗漱,却见自家主子自己已动起手来,只好静立一边,等待主子的命令。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主子,松海不禁心中暗叹:原来真是自己眼花,自家小主子又怎么可能会有那般神情?
“松海。”已洗漱完毕的小易淡淡出声。
“少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松海微微鞠躬,很是尊敬。
“以后不用叫我少爷,你本就比我年长,就叫我小易吧。”小易看着弯着腰的松海,不禁皱了皱眉。
“不可不可,您本就是少爷,小的必须要守好主仆规矩,不能逾越!”松海把腰弯的更下,口气也显得有些惶恐。
“少爷?我又怎会本就是少爷……只是……罢了……”小易起身走出门外,松海并未听清后面的话,只是看着那个有些瘦弱矮小的背影,竟透露着一丝苍凉。苍凉?怎会苍凉?肯定又是自己看错了吧,松海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