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入目一片刺眼，被紧勒的手，脚下的落空感，眼前似近却远的白色光亮，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柔和的白色里，他又想起那个白衣人的一颦一笑，抚摸他头顶时微勾的唇角，挥剑时的英姿飒爽，以及那日他眸中的冰冷。

有脚步声打破了平静，一步一步，似乎践踏在他的心上，嘲笑他的无知，轻贱。

“楚翎，你可知错？”

他低垂眼眸，道：“不知”

“你醉酒后仙力外泄，意图杀害剑仙，幸而紫妤仙子及时阻止，以免你犯下大错。你爹和剑仙都在为你说情，只要你招认，仙帝便答应不予你惩戒，只要在狱中待满二百年，便可释放。”

他轻笑一声，低头不语。

来人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捏住楚翎的下巴，将一物放入他嘴中，便转身离去。

楚翎感受着经脉断裂的痛感，紧咬下唇，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渗出，滴下，红色的鲜血流出七窍，沿着他脸的轮廓蜿蜒成流。

再醒来，他是被吵闹声吵醒的。这才发现，迷雾逸散，四周有好多间牢房，呈环形，一层层，向上看不到尽头。而自己则被绑在天牢中央的柱子上。

周围的吵闹声不断传入他的耳朵。痛苦呻吟的，唱歌哭嚎的，划行酒令的，热热闹闹，不似往日他所见的那样肃静，庄重，反而有一番凡间市井的热闹滋味。

“喂，顶上那个小子，你犯了什么错，竟被仙帝老儿用那捆仙索绑到这诛仙柱上？”

“弑仙。”

“靠，就为了这么点儿事。想当年，老子那可是威风凛凛......”

楚翎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上方无尽的楼层，像通往那天外之天，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不再真切，似有风呼啸而来，加他托起，向上飘荡。

这时，他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到：“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我如今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而你却仍如当年一样，老了，老了，这本《洪荒妖兽》便还给你吧。好好活着。”

“他是谁？”楚翎还未反应过来，脑海中便影印出金色的古文字，他一条条地读下去，发现这本书记录了人类未现，洪荒妖兽时期的神魔之战。待他正欲仔细瞧，身体却感到一阵剧痛。

耳边仍是一片寂静，却是因剑仙的到来。他还是那副悲悯的神情，眼眸深处带着丝丝冰冷，他身后的紫妤仙子微扬起头，神情高贵。全天牢静的只能听到他的血滴落，划破空气，在地上摔成几滴，零零碎碎的溅成一朵花。

“楚翎”他轻唤，一如他们以往的岁月，他在他耳边的温柔。

“白晔......”

“放肆，璟奕大将的名讳岂是汝等奸诈狡猾之辈能直呼的！”紫妤仙子严声斥道。

“没事”他安抚似的看了看紫妤仙子，又直视楚翎，道“仙帝谕旨：莯芃天君楚翎欲弑璟奕大将，本应按天条处置，但璟奕大将念在昔日情分，求吾减轻责罚，吾念汝心本善，且未铸成大错，只剔汝仙骨，罪刺额头。即日执行。”

他的神情冷漠，语调单一，毫无起伏。楚翎的心也渐渐沉下来。

紫妤仙子上前一步，将手中金黄的谕旨高高抛起，两名白衣小仙脚尖轻点，飘飘然飞身前来，楚翎只觉眼睛被蒙上，嘴也被禁了言，使得他连风吹过衣角都可以感受得到。

针尖在额上缓缓刺过，血从皮肤中渗出，圆滚滚的滑下脸颊，没入领口，在青衣上绽出妖娆的美丽。

随后，是全身各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想呐喊却无声。骨头被剥落的感觉，仙力的流失，让他几乎晕厥过去，但他的痛感却不减一分，脑袋十分清醒。

他还是那清冷的语调：“仙帝口谕，行刑时需全程清醒，以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楚翎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心想：“口谕？恐怕是你的口谕吧。”但身上的刺痛感已不容他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