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此事?”田伯光捋起衣衫,袒裸胸膛,指着双乳之下的两枚钱大红点,说道:“
田伯光给人在这里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被迫来邀你去见那小师父。倘若请你不到,这
两块红点在一个月后便腐烂化脓,逐渐蔓延,从此无药可治,终于全身都化为烂肉,要到
三年六个月后,这才烂死。”他神色严峻,说道:“令狐兄,田某跟你实说,不是盼你垂
怜,乃是要你知道,不管你如何坚决拒却,我是非请你去不可的。你当真不去,田伯光甚
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平日已然无恶不作,在这生死关头,更有甚么顾忌?”令狐冲寻思:
“看来此事非假,我只须设法能不随他下山,一个月后他身上毒发,这个为祸世间的恶贼
便除去了,倒不须我亲手杀他。”当下笑吟吟道:“不知是哪一位高手如此恶作剧,给田
兄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田兄身上所中的却又不知是何种毒药?不管是如何厉害的毒药,也
总有解救的法门。”田伯光气愤愤的道:“点穴下毒之人,那也不必提了。要解此死穴奇
毒,除了下手之人,天下只怕惟有‘杀人名医’平一指一人,可是他又怎肯给我解救?”
令狐冲微笑道:“田兄善言相求,或是以刀相迫,他未必不肯解。”田伯光道:“你别尽
说风凉话,总而言之,我真要是请你不动,田某固然活不成,你也难以平安大吉。”令狐
冲道:“这个自然,但田兄只须打得我口服心服,令狐冲念你如此武功,得来不易,随你
下山走一趟,也未始不可。田兄稍待,我可又要进洞去想想了。”他走进山洞,心想:“
那日我曾和他数度交手,未必每一次都拆不上三十招,怎地这一次反而退步了,说甚么也
接不到他三十招?”沉吟片刻,已得其理:“是了,那日我为了救仪琳师妹,跟他性命相
扑,管他拆的是三十招,还是四十招。眼下我口中不断数着一招、两招、三招,心中想着
的只是如何接满三十招,这般分心,剑法上自不免大大打了个折扣。令狐冲啊令狐冲,你
怎如此胡涂?”想明白了这一节,精神一振,又去钻研石壁上的武功。这一次看的却是泰
山派剑法。泰山剑招以厚重沉稳见长,一时三刻,无论如何学不到其精髓所在,而其规矩
谨严的剑路也非他性之所喜。看了一会,正要走开,一瞥眼间见到图形中以短枪破解泰山
剑法的招数,却十分轻逸灵动。他越看越着迷,不由得沉浸其中,忘了时刻已过,直到田
伯光等得实在不耐烦,呼他出去,两人这才又动手相斗。这一次令狐冲学得乖了,再也不
去数招,一上手便剑光霍霍,向田伯光急攻。田伯光见他剑招层出不穷,每进洞去思索一
会,出来时便大有新意,却也不敢怠慢。两人以快打快,瞬息之间,已拆了不知若干招。
突然间田伯光踏进一步,伸手快如闪电,已扣住了令狐冲的手腕,扭转他手臂,将剑尖指
向他咽喉,只须再使力一送,长剑便在他喉头一穿而过,喝道:“你输了!”令狐冲手腕
奇痛,口中却道:“是你输了!”田伯光道:“怎地是我输了?”令狐冲道:“这是第三
十二招。”田伯光道:“三十二招?”令狐冲道:“正是第三十二招!”田伯光道:“你
口中又没数。”令狐冲道:“我口中不数,心中却数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第三
十二招。”其实他心中又何尝数了?三十二招云云,只是信口胡吹。
田伯光放开他手腕,说道:“不对!你第一剑这么攻来,我便如此反击,你如此招架
,我又这样砍出,那是第二招。”他一刀一式,将适才相斗的招式从头至尾的复演一遍,
数到伸手抓到令狐冲的手腕时,却只二十八招。令狐冲见他记心如此了得,两人拆招这么
快捷,他却每一招每一式都记得清清楚楚,次序丝毫不乱,实是武林中罕见的奇才,不由
得好生佩服,大拇指一翘,说道:“田兄记心惊人,原来是小弟数错了,我再去想过。”
田伯光道:“且慢!这山洞中到底有甚么古怪,我要进去看看。洞里是不是藏得有甚么武
学秘笈?为甚么你进洞一次,出来后便多了许多古怪招式?”说着便走向山洞。令狐冲吃
了一惊,心想:“倘若给他见到石壁上的图形,那可大大不妥。”脸上却露出喜色,随即
又将喜色隐去,假装出一副十分担忧的神情,双手伸开拦住,说道:“这洞中所藏,是敝
派武学秘本,田兄非我华山派弟子,可不能入内观看。”田伯光见他脸上喜色一现即隐,
其后的忧色显得甚是夸张,多半是假装出来的,心念一动:“他听到我要进山洞去,为甚
么登时即喜动颜色?其后又假装忧愁,显是要掩饰内心真情,只盼我闯进洞去。山洞之中
,必有对我大大不利的物事,多半是甚么机关陷阱,或是他养驯了的毒蛇怪兽,我可不上
这个当。”说道:“原来洞内有贵派武学秘笈,田某倒不便进去观看了。”令狐冲摇了摇
头,显得颇为失望。此后令狐冲进洞数次,又学了许多奇异招式,不但有五岳剑派各派绝
招,而破解五派剑法的种种怪招也学了不少,只是仓猝之际,难以融会贯通,现炒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