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姜禾鹄再次打断,语气里满是急切,两只脚蓄势待发,只要大婶说是哪一个方向,她撒腿就跑向哪个方向——听那大婶描述的样子,那个受伤的人太像乔疏了……
就他方才出府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极有可能一个不慎被马撞到断腰的。
想着,她愈发急切起来,眼睛睁得莫大,盯着那个大婶,又问了一遍,只希望快点听到她的回答。
那大婶接连着被打断了两次,这才又重新把姜禾鹄打量了一遍,身上的衣物贵不贵重她们是不清楚,只是这凌乱的发髻,红肿的眼睛,还有耳垂上那两串价值不菲的耳环……看来是个豪门弃妇……
女人之间是最容易爆发战争的,但也最容易产生同情。
知道了姜禾鹄的“不幸”,大婶染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哝,那儿……”
下巴一抬,手还没指出去,就已经见到姜禾鹄的身影拨攘着人群,往那个方向去了。
姜禾鹄跑着,连路过她最经常光顾的刘记抄手铺的时候都没有停下。
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心里放不下,跑着跑着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脚下的速度却丝毫没减,可在她到达事发地点的前一刻,围观的人群已然散去,无论是纵马的人还是受伤的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随手扯了一个人的胳膊,指着地面,有些颤抖地问道:“刚才被撞的那个年轻男子呢?”
那被扯住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矮身材,凸着肚子。见一个女人拉着他,看样子虽收拾得不齐整,但也看得出来是国色天香,顿时就扯了嘴边的肉笑起来,露出嘴里两颗黑牙,贼眉鼠眼地,上下扫视着姜禾鹄。
他色心一起,刚想好好摸摸这光溜溜的小手,就听一记怒喝传来:“姜禾鹄!”声音虽清冽,可语气里饱含的怒意却给人一阵窒息的威压。
姜禾鹄闻声一阵,后知后觉地松了那猥琐男子的胳膊,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去,就见乔疏一身青衣干净齐整,站在那儿,一张脸上,秀气的五官都要皱到一起去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瞬间涌起的不是什么欣喜,而是无限委屈,当下提着裙裾就朝他扑去。
被突如其来的姜禾鹄抱了个满怀,乔疏有些愣怔。
这是在继上一次他卧病在床的之后,她第二次主动抱他。
心里一喜,面上却故意显出些许不虞,他微微退离了她的怀抱,却被一把搂得更紧。
乔疏顿时什么都不计较了。
她是不是还惦着左绛容,是不是还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只是心怀愧疚,是不是在他前进的时候她却一味地逃避退缩,这些,他都不计较了。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撕心裂肺地痛过,却只要插刀的那人一个回头,就可以获得意外的满足。
这算不算是受虐狂?
乔疏想着,唇角微微扬起,就算是受虐狂,他也认了。
心情顿时雷雨转晴,乔疏也开始有心思调侃怀里的人:“是不是帅的人抱着更舒服一点?”
怀里的人闷闷“嗯”了一声之后,他也渐渐降了语调,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柔:“怎么跑出来了?”
听着他温柔的关怀,姜禾鹄几乎又要哭出声来,她窝在他怀里,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即,不受控制地,眼泪夺眶而出。
乔疏憋着一口气,怕深呼吸的时候上下起伏的胸膛会给怀里的人带来不适。他松了松手臂,把姜禾鹄从怀里拉出来:“怎么了?被那男人吓到了?”
姜禾鹄拼命摇头。
乔疏见状,以为是她不想再多讲,他也就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岂料在他刚打算开口送她回家的时候,她“哇”地一声,就又扑进了他怀里,在大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开始乔疏还很紧张,毕竟他这么多年了,鲜少看见她哭成这样子,又见她不肯讲为什么,也默默息了声音,只留内心一阵一阵的钝痛,唯一能给的安抚也只是再她背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拍着。
大庭广众之下,一男一女相拥站着,女的发髻散乱窝在男的怀里大声嚎啕,饶是大靖民风开放,也还有人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乔疏耳力好得很,那句“那女的是不是被人那什么了”清晰地映入他耳底,顿时心里像被一只利爪刺穿一般,想跳动却又怕疼。
“没事了没事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你了?”乔疏下巴抵着她的发髻,手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嘴里试探着问道。
“你,就是你,你这个王八蛋。”怀里的人已经止了哭声,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再度抽噎起来。
乔疏愣了一愣,他怎么就欺负她了?
脑海里又闪过他头也不回地走掉那个画面,他有片刻愣怔。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时候的他也不是很生气,只是不敢在她面前拆穿自己的难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