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生辰礼宴请了礼部官员和其他大臣。因为是并乔迁礼一起办的,倒也热闹了些。皇帝沉迷春宵帐暖,只派人送来赏赐,其他皇子有样学样,也都直送了贺礼并未露面。稀奇的是摄政王倒是亲自来了,送上一份礼,喝了一杯茶也就走了,待的不久也并未引起什么风波。
歌舞酒酣,诸位大臣都喝得尽兴而归,七皇子使人一一妥善送走,面上也有些酒劲熏得薄红。
鲜于煜揉揉稍疼的额角,吩咐小安子处理后续,便回房歇着了。他坐在桌边饮了一杯浓茶解酒,又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礼盒——凌子胤亲自送来的礼盒,包的倒是精巧,但是掂着不重……鲜于煜犹豫一瞬,还是伸手扯开包装,打开盒子。看到摄政王的“大礼”时,鲜于煜绷不住笑了一下,眸子映了一丝烛光,就像暖了一瞬。鲜于煜自盒中拿出那一沓银票放进床头暗格的乌木箱中,又将盒子放好,便和衣上榻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鲜于煜迷糊中觉得有些口干,想要唤小安子奉茶,却在张口前先行伸手去摸枕下的匕首。电光火石间,来人压住两边被角制住床上少年的动作,同时启唇道:“是我”。因为制住少年的动作,来人俯下身子,距离鲜于煜便有些近了。鲜于煜睁开双眸,眸中清明一片,看着算是近在咫尺的俊脸,皱了皱眉。他挣了挣身子,示意某人放手,某人从善如流,放手起身,挑亮烛火,从桌上取来一杯凉茶,递给坐起身的少年。
鲜于煜一气饮尽,只觉得舒服多了,将杯盏递还来人,少年矜贵启唇:“摄政王倒是对本殿下的宅子熟悉的很。”
烛火朦胧,给两人镀上昏黄的暖色。鲜于煜仿佛看见摄政王眼中盛满温柔,鲜于煜眨眨眼,觉得自己大概是酒还没醒。凌子胤看到小家伙的小动作,禁不住的笑了一声:“我瞧你拆了礼盒,里面的东西可还满意?”
鲜于煜被他轻笑一声激起一小片酥麻,面上不动声色,身子却不自觉的往被中轻轻缩了缩,全落进凌子胤眼中。鲜于煜答道:“摄政王出手阔绰,如何会有不满?”语气满是诚恳。
凌子胤又笑一下,他的小树苗会是那种诚恳的小家伙吗?假装没有听出异样,凌子胤自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些是贺你出宫建府的,自己养这些下人,花费难免大些。这才是生辰礼,来,戴上。”
鲜于煜趁着烛火仔细去看凌子胤手中挂着的玉佩,一条玄色牛皮带穿着玉佩上端,用玉珠收紧。上好的和田白玉雕作祥云,云间时隐时现的是一条大金龙,金龙龙纹清晰,张牙舞爪,仿佛要从云中腾啸而出。材料是好的,手艺也相当不错,放在皇家也是难寻的上品。
但是鲜于煜并未伸手去接。只又问:“本殿下瞧着府邸里倒是添了许多前面没见着的东西。”
凌子胤并不在乎这许多,他又俯身过去要替鲜于煜戴上玉佩:“不过是些物件,殿下不是也说我出手阔绰吗?何必在意。”鲜于煜伸手欲挡,却被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浇了一头,他听着耳畔凌子胤刻意压低的透着愉悦的嗓音,只能浑身一颤,僵住不动了。
凌子胤戴好后仔细看了看,玉佩恰好垂在锁骨下方两寸处,合上衣领,不会有人看见。他看小家伙这么乖巧,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状似自然的欲将玉佩放入鲜于煜衣中,手指却停在衣领前不动了。
他看到他的小树苗眼中一闪而逝的了然,嘲讽与认命,仿佛被一头冷水浇下。他的小树苗仿佛误会了什么,但是他也确实心急了一些,他在小树苗的地界跨了一大步,却没有让人好好的适应。是他的错。
凌子胤的手指触上鲜于煜的衣领,掀开一点细缝,看着他的小树苗闭上了眼睛,伸出被外的手狠狠的攥住了被子,他心里有些酸涩,甚至开始自我厌恶:怎么能连他自己也欺负他的小树苗呢?
凌子胤动作轻巧快速的将玉佩塞入那条细缝,又严严实实的拢紧鲜于煜的衣领。鲜于煜让带着凉意的玉佩一激,慢慢张开眼睛。凌子胤险些又要上手……他左手盖上右手,狠狠握了一下,面上扯出笑,心里流出血:“我听人说玉养人,殿下好好戴着。上榻前要脱掉外袍,不然会睡不舒服。”他又起身,将放在床沿的杯盏拿起来放回桌上,又重新添了一杯茶水,盖好杯盖。
鲜于煜不置一词。凌子胤又转回来,他看着小树苗,慢慢的安抚的轻声道:“很晚了,殿下睡吧,我把烛火挑了再走。”
鲜于煜松开手中的被子,只觉得指关节用力过猛,现在显出些疼来,又觉得睡意好像一层层涌上来,有些舒服的惑人。他又重新躺好,看了一眼站在烛火旁的男人,然后合上双目。
凌子胤挑熄了烛火,往榻上细细看了一眼,小树苗乖巧的睡了,像是很放心的样子,就像在灵堂里晕在自己怀中时那样,很是信任自己。凌子胤想,我还能怎么办呢?于是悄悄的离开了。
一室昏暗,鲜于煜闭上眼后再无所觉,安然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