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光线有些暗,陆子铭也没让侍从换些明亮的灯火来,站在一旁的影卫有些紧张,一边不安的想着主人叫自己来做什么,一边考虑要不要换盏新的烛灯。
总之是逃不过影堂的责罚,陆子昕分外珍惜见面的机会,想听王爷说点什么。只是,在说过一声“起来”后,他的主子沉默的让他有不知所措。
陆子铭抬头看着子昕站在旁边,青白色的长衫虽然有些短,却显示出他颀长和紧致的身形,微红的光晕下,更觉得眉目清秀。他身边的影卫十多人,外加死士护卫不计其数,却独独这个人清澈明媚,干净可爱。可他在自己身旁总是隐藏着气息,连直视都不敢。不由的轻笑出来,却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子昕的身形不由的一紧,一晚上陆子铭都在断断续续的咳嗽,和下午在院中不同,离近了他的身体,他已经很确定王爷受了内伤。只是碍于身份,竟然不敢近身把脉,想起原来朝夕相处无所不谈的日子,心中让酸楚浸满。听着可以压制的咳嗽声,不禁心神不宁起来。
“离家大半年,可玩够了?”
陆子铭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不禁无奈了起来。明明是冰冷申斥的话,到了嘴边还是用最温情的方式问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人马上跪下,一边竟然觉得双目温热了起来。明明是背叛和玩弄,主人说出来,轻描淡写的竟然像埋怨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家”的感觉那样生疏,却是那样真真实实存在的呀。
请罪的话也变成了深刻的承诺“属下再也不敢了”。
“属下知错了”子昕补充着,声音控制不了的哽咽了起来。
“不敢了,还是不会了”
“属下再也不会违背主人了”,子昕看着陆子铭的脚步从书桌前移动到自己的身前,跪伏着说,声音缓慢和坚定,每一个词都透着说话者的决心,“生生世世,主人都永远是属下唯一的主人了。”
子昕没有抬头,陆子铭无奈的摇头,一条绳子垂下一块翠绿色的玉佩,便晃悠悠的出现在了子昕眼前。那正是影卫的影牌。
柔和的灯光下,陆子昕的名字写在正中,背面该写主人的地方,陆子铭的名字赫然的刻在最醒目的地方。
子昕完全懵了,他忍不住抬起头眨眨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结果却是泪水汹涌而下,怎么眨也无法消减。
陆子铭的声音证明了事情的真实性。
他用了极少用的严肃和冷淡的语气“子昕,我便仅能救你这一次了。”以他现在的武功和身体,只怕怎样也无法走过一遍刑堂的惩罚。
子昕如梦初醒的接过王爷递来的影牌,差一点因为跪不稳而跌在地上。难怪王爷半个月都不在王府,难怪冷阁主在府中进进出出,难怪他的主人气息不稳的咳嗽着,竟是为了自己换主人。
明明是自己要拼死保护那个人的,竟然让他拼着性命和武功,救了自己一个没人要的没有身份的内奸和叛徒。
他跌跌撞撞的膝行了几步,竟然不顾身份的拉住陆子铭的衣服,声音急促哽咽“求主人让属下替主人诊脉”
陆子铭看着不自觉的哭成泪人一样的人,觉得心头一暖,能让影卫哭成这样,总是没枉费一番周折,默默的伸出了手臂。
一双颤抖的手摸上的陆子铭的脉搏,子昕用了很大力气才稳住手指,王爷的内伤极重,内力竟然只有一年前的五六成左右,武功也定是大不如前,外伤更是大大小小无数。影堂所有的刑罚,让他想起来就咬紧牙关生不如死的刑罚,主人为了他竟然过了一遍。
如果知道他是去了刑堂,凉州客栈的一面,他便该自行了断谢罪。
身下的人抖的像要摔在地上。
陆子铭抱住了浑身颤抖的厉害的人,看着他自责的震惊的内疚的不可思议和像是犯了大错的表情,终是不忍心他难过成如此,“影卫,是不该哭的”,他温柔的在子昕的耳边说着。
“去和陆清说,让他给你排班”。他没让子昕回来便做影卫长,受了伤多少要些时间恢复,贴身的放在自己身边,却总是迟疑和确信之间徘徊。
那人急急忙忙抬手擦眼泪的样子却让他的心中确信更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