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陆子昕心里越来越没底。默默的算着,从自己醒过来已经有五天了,只有客栈的一个小厮每日进出端来饭菜和汤药,王爷,竟一次也没出现过。
没想到那个人,真的到凉州来了。
没想到,会在那个时候被他救了起来。让他又震惊,又欣喜,又恼,又羞愧。如果知道会被他看见,自己怎么也不敢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举动来,自杀,多么丢脸呀。
这一回,王爷只怕是更讨厌自己更看不起自己了,陆子昕想着。他的心里突突的疼着,漫过一阵阵的酸楚,背叛和逃刑,哪一样错的都那么明显,哪一样都不可饶恕,哪一样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并不奢望王爷会原谅一个叛徒,只是莫名的不希望他看到自己最没出息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救他,子昕默默的咬着嘴唇,想把难过和这些胡思乱想收起来,
他打定决心,如果被送回影堂,无论怎么样的惩罚,即使比那一天的重百倍千倍的惩罚,也绝不迟疑一下。
刚刚醒来的时候,真是像做梦一样。
熟悉的草药的味道让受过良好训练的刚刚醒来的影卫马上清明了起来。这些草药正是暗殿里上好的伤药。循着草药味望去,子昕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严重的地方也仔细的包扎好。肋骨和左臂的绷带上隐约露出黑色的药膏,正是影堂专用的黑云断续膏,本来以为会被废掉的左臂,应该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陌生的房间,窗户开了一半。这让陆子昕本能的想跃到窗前,看看自己身处何地。
刚刚弓起的身体在看到桌上的时候怔怔的定在了原地。
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汤药,一份新鲜的蔬菜肉粥,还有王爷从不离身的玉佩。在王府半年的日子他与王爷几乎朝夕相处,对这块玉佩再熟悉不过。
青绿色的玉佩反射着柔软温和的光线,却让他吓的一动也不敢再动。
那天陆子铭的出现居然是真的,而这里正是王爷安排给自己的地方。王爷的命令很简单,让他喝了这药吃了这粥。
子昕怔怔的发着呆,他太怕了。不敢再往窗外看去猜测现在在哪里,不敢再有丝毫武逆他的意思。子昕不知为什么那么害怕,只看了那玉佩一眼,便每天按照他的吩咐吃药喝粥,不敢离开房间分毫,甚至连窗边也不敢靠近。不敢去窥探王爷的任何一个计划,好像哪怕只是去看看自己身处何方,也会是对他的不敬和叛逆。
子昕只是知道自己什么没有了。那一日的毒打和拖拽把他的影牌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他咽下了心中的苦涩,一个影卫连影牌也弄丢了。果然,就是应该被挫骨扬灰,被像一团垃圾一样的丢掉。逃刑的事情很快便会有刑堂的人知道,少则一月,多则数月,很快他便会在折磨和刑罚中死去。只是他心里,却还有个他。
多希望再为他多做些什么。
多希望可以知道,泄露了禹王耒插的那个秘密,皇上到底有没有为难他。
多希望可以弥补他宠着他哪怕一丝一毫。
怀里,镀金的双飞龙跃匕首还在。那是他在被拉去刑堂前求耶律司赏赐给他的。这是当初他和主人约定相认时候的唯一物证,也是少年是主人赐给救命的工具。两柄匕首左右正是一对,插在一起可以形成一个漂亮的双头飞刀。
正是因为在耶律司的府中看到过匕首的左半部分,他才背着影堂的追杀,一路从中原来到西域,认了耶律司为主人。
只是,这匕首在今日却显得那么多余。如果没有当初莫名其妙的认主,暗殿本来就是王爷的组织,从影堂出来的影卫,本来就该被分配到那人那里去的。
不过,在将军府的时候并不觉得,该逃的也逃了该背叛的也背叛了,陆子昕稍微静下来想想,却总觉得耶律将军对这两把匕首并不十分熟识,仿佛也也并不记得两人之间的那个约定。尤其是几天前去刑堂前心想必死无疑便向耶律司求了那匕首,将军居然暗自嘲笑他临死前还惦记那一点钱财,还说那匕首只是镀金,换不了几两金子。
只是已经过去五天了,那人都没出现过,让他更惶恐更担忧。一个可怕结论在心中慢慢形成,莫不是那人已经将自己在客栈中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