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啊,冀北老板那长相不像是抽红双喜的人。”肖飞笑笑,拿出一根儿烟,打手势问小路要了打火机,点着了吸一口,有点儿辣。
“冀北不抽烟。”小路自己也点了一根儿,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儿说。
“哦?”
“冀北的爱人抽,他从中国给他背烟来。抽完了就让人捎带。冀北总是很有办法的。”
“冀北结婚了?”
“恩。”小路说着看了肖飞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又吸了几口烟,才说:“我们是去年结的婚。”
肖飞一愣,“你们是夫妻?”
“怎么,不像么?”
“也不是……真没想到。”
“我们是法律上的夫妻没错。他的爱人却不是我。”小路把腿蜷起来坐着,手肘拄着膝盖,夹着烟一口一口慢慢抽着。肖飞没动眼前的菜,就像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小路。“要听我给你讲故事么?”
“你讲。”
“你对冀北那么感兴趣干嘛,你认识他么?”
“单纯是好奇。之前并不认识。”
“你来黎巴嫩干嘛?”小路还是有些防备的。
“我是维和军人。”
“啊~我们这儿也能见到几个中国的维和军。以前有个工兵来的多,还欠了一顿饭钱,可后来他被地雷炸废了一条胳膊,冀北说这样的帐就不用收了。冀北的爱人也是维和部队的,是观察员,你知道是干什么的么?”
“停战观察员?”
“对。”
“女的当观察员还真挺少见的。”
“他是男的。冀北喜欢男人。”
“啊?”肖飞啊了一声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赶忙闭上嘴。
小路笑笑,把肖飞前面的菜往前推推,“吃啊。”
肖飞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真不怎么地,“这餐馆儿平时都是冀北炒菜吧。”
“啊,我做饭特别难吃。”小路承认的很坦荡,肖飞也不好说什么,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接茬儿讲啊。”
“讲完了啊。”
“你这前因后果还没交代清楚呢怎么叫讲完了?他爱人呢?他不喜欢男人么怎么跟你结婚了?”
“啊,我没说么?他爱人死了。在观察哨所的时候被以色列的炮弹炸了,当时那哨所里面的人都死了。”
肖飞沉默了,小路又拿出一根儿烟,打火机的铁盖儿啪地打开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很是清脆。过了一会儿,肖飞问:“那他还跟这儿呆着干什么?“
“怎么说也是一生意啊。多少能赚点儿。也不是谁死了其他的人就不活着了。得活着,是吧?“
“你为什么会嫁他?“
“在这个地方,未婚的女人是很危险的。你遇见大街上那些发传单的女人了么,我如果不想像她们那样就得找个依靠。冀北是个好人,他就给了我这个依靠,他一直庇护着我,我很感激他。我跟他不是在黎巴嫩才遇到的。我在北京混的时候就遇见他了。他救了我一命,我本来叫路云,死过一次之后就想换个名字,冀北说就叫路云生吧,重生一次的意思。我现在叫路云生。“小路说着回头冲肖飞笑了一下。她算不上美人,起码不是肖飞的菜,皮肤黑,头发不柔顺扎了一个大辫子垂在脑后,穿着宽大的布衣裤看不出身材好不好,抽烟时露在外面的手臂是细瘦的。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被战争和缺医少药的生活磋磨的有些沧桑。只是她刚才笑那一下看着极有味道。肖飞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我在北京混不下去,就想到了冀北。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我还是想到了他,觉得他还能救我一次。你知道人是很奇怪的,困难的时候会先想到帮助过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给予过帮助的人。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黎巴嫩,我说我去找你,他说好。于是我就来了。我来的时候他爱人刚去世没多久,也看不出来他多伤心……有天夜里,他敲我的门,他拿着一把刀站在门口,让我杀了他,他说他夜里醒来胸口太闷了,捅一刀下去可能放出些气来。“
“你打算……或者你们打算就在这里这么……这么生活下去?“
路云生看着窗外,抽了一口烟,“上一回冀北从中国背回来很多烟,可他的爱人死了,他又不抽烟……如今烟也没剩几包了,我把这几包烟抽完就回中国。”她说着就把烟熄灭在椅子的铁把手上,烟蒂扔在地上站起来,“我给你换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