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做惯了元帅的孟祁军凌厉一扫,根本不理会这些目瞪口呆的人,径自走到方才娄明站的位置,朗声道:“开城门!”
一个副将连忙上前,哆嗦着道:“孟、孟将军,不能开呀!”他虽然也不怎么待见娄明的为人做法,但官阶在哪儿,不好说什么。况且此时,将领在自己面前被杀害,还出现了一个本应战死的人……他心理压力也是挺大的。
与孟祁军一同上来的祁小淡定地走到余人舒身旁,瞄了眼血渍未干的长剑,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为什么不开?”他问的是“不开”,而不是“不能开”。
说话副将被他这个阴晴不定的语调弄得一身冷汗。为什么不开?这不废话么!开门敌军就进来了啊!
不过借他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样说话,在娄明那种喜怒无常的人底下做事惯了,说个话都思前瞻后。
另一位副将瞅准表现时机上前,躬身施礼,各方面都比前一位装模作样得多。
他道:“将军,叛军临至城下,贸然开门恐怕不妥。”
这不在放屁么!
孟祁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怎么这种白胖子都能上战场了?尚彧已经穷途末路了么?
然而他只表现出自己衣冠禽兽的那一面,“我就是要放他们进城又如何?”
白胖子:“……”
先前那人还想开口,只听孟祁军道:“虞歏为君不仁,肆意杀害忠良,暴虐成性,爱好男风,又纵容臣下做出屠城这种天地不容的事,你们说,这样的人如何能做皇帝?”
周遭一片寂静,那位被堵了话的副将脑门冒出一片冷汗,所以说,这是要造反的意思?
“虞毕出同为虞姓,曾只身入虎口救下苍北九城百姓,后又自组军队抗击鞑族,疏散百姓逃离,一路南下无伤风化,这样的人又如何不能做皇帝了?”
周遭这回是一片死寂。
那敢情之前和情郎关打得死去活来的人是谁?
听到这一番嘉奖的虞毕出心中没有丝毫动容,只微微侧头望了眼后方。
姬远似乎受到感应似的抬起头,隔着茫茫人头竟然对上了虞毕出的视线。但他又若无其事地转开,眼中仿佛从未容下他。
虞巧从门帘探出个脑袋,小丫头今年七岁了,长得愈发乖巧伶俐,依旧看不出像谁,许是融合了父母双方的特点,反正是不讨人厌。
“姬远叔叔,我想和你骑马。”小丫头含着口清脆的嗓音道。
姬远朝她一挑眉,撩开侧帘征求蒋沛菡的意见。他们这里离得挺远,看不清前头的场景。
蒋沛菡揽着肚子微微鼓起,精神不太好的虞玫玫给他摆摆手,意思是——同意了。
姬远顺势瞄到虞巧的同胞哥哥,虞凡也越长越不像父母了,整个一股阴鹫气质,尤其此时低头收拢眉眼的时候。就像……蒋绛。
他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懵了一下,伸手把虞巧“抱”过来,其实大部分还是小丫头自己蹬着车辕爬上马的,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叔叔。
虞巧腰被姬远扶着,双手便肆无忌惮地放开摸马背上的鬃毛,久了有点厌,便抬头看姬远的下巴,良久冒出一句,“姬远叔叔你不开心哦。”
刚在想事情的姬远回过神来,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一口逗孩子的语调,“哦?你看出什么了?”
虞巧嘟起嘴,扒开他的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圆盘打开给他照,“你看,你笑着的时候眉毛中间都是皱着的。娘亲说,只有不开心的人这里才会一条到晚皱着。”
姬远失笑,摸她头,“姬远叔叔老了,当然会长褶子,以后不仅这里会有,额头脸上手上也全是,到时你可不要嫌弃啊!”
天真的小丫头煞有其事地想象了那副样子,虽然真有点嫌弃,嘴上还是真诚地说,“不会的。”
“哼。”姬远又蹂躏了一番他的脑袋,想到虞玫玫的样子,又想到小乔之前两次找他欲言又止的事,还含糊不清提到玫玫姐怀孕的事,心中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虞玫玫肚里的孩子是小乔的?
放下这边暂且不提,前头孟祁军的义正言辞正用时间感染着那些举棋不定的副将们,完全忘了正被兵临城下这个事实。
被忽视的虞毕出等人并不焦躁,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戏码,从韶关到戚坞,从娄明到孟祁军,从屠城到目前为止的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全部在姬远的一手计算之中,剩下的,不过时间问题。
动摇到土崩瓦解,说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其实不过转瞬刹那,主要还是看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还是等待者的思维。
而最终胜利的,自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