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情郎关,又是一阵的忙碌。
姬远先被虞玫玫和诸葛韷抓去试了各种药,在各种摧残无效果后被直截了当地扔了出去,剩下俩人继续倒腾。
他在院子里和三儿大眼瞪大眼一阵,转身,温声道,“告诉你爹,别研究那金蚕了,没用的。”
三儿极度震惊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姬远一眨眼睛,“我看过不少佛家道家的杂书,见多识广,羡慕吧。”
三儿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替我告诉你爹啊,真信天命就别再管我这茬子事了!”他话没说完,屋内一个茶壶飞出来,“混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嚯!”姬远后退两步接住茶壶,捧在手里颠了几下,长出一口气,“先生!这茶壶很贵的!”
穷酸又寄人篱下的诸葛韷听到这话,两颊肥肉横飞,气哼哼要骂人,被虞玫玫拦下,“小远,你知道那金蚕的来历?”
“额……”姬远尴尬地挠挠下巴,没言声。
虞玫玫细眉一挑,手叉腰,“这可是关系你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可别滥竽充数啊!”
“我没……”姬远移开视线,一看就是心虚。
三儿在一旁想起来,“爹取金蚕的时候你都没醒,怎么知道金蚕的事的?”
废话,谁那种时候还有心关注什么虫子不虫子的。事实姬远的确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但他也确实知道金蚕的来历。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们别管就是。”他甩下一句话要走,被虞玫玫揪住衣领,“知道你个头!变成傻子你很开心么?见我们一群人担心你很开心么?”
姬远盯着她与梨花带雨丝毫沾不上边的哭脸,心里没有一丝想法。他不费力地推开她,“玫玫姐,人的努力在神仙面前本来就不值一提。我不想让你们难过,也不想让你们花费无谓的时间在我身上。我现在挺好的,你看——”
他走远几步,面向几人,扬起嘴角,是认命的姿态。
几人无言,他转身离开。
院外拐角正碰上鬼鬼祟祟的小五,现在安烜与其他几位都不在,她虽然在王府进进出出四年有余,对其他人之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姬远让她去问蒋绛,她不敢,蒋绛是所有人中最难相处的,整个府中能和他好好说上话的也没几个。
“你在这儿做什么?进来。”姬远推开门,顺便给房间通了下气。
“我没事干哪。”小五低着头走进去,望了望四周,挑了个凳子坐下。
姬远给她泡杯茶,桌上有新鲜的点心,他闲来无事喜欢吃点甜的,这都是蒋沛菡命人准备的。
“没事干?安烜教的东西都会了?”他喝口茶,看她。
小五不说话,也看他。
“呵……”姬远笑了一声,拍她肩膀,“别担心,很快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坐着没事找事地闲聊了一个下午,其间,蒋绛派人送来了一个消息。姬远看完把纸条递给小五,“你想知道的事情。”
小五打开纸条,就见上面描述的是这些日子陕口的状况,其中——巫道被放火烧死,山坝再次崩塌,洪水肆虐,当地官员死于非命,大量流民外涌。
然后最后一条,流民中爆发出一种瘟疫,传染力惊人。民间传出流言,说这是被他们烧死的巫道的报复。各地开始拒收流民,而原本的四散的流民聚集起来,强行侵入各城各镇,混乱不堪。
看完,她看姬远,这就是让三哥去做的事?
姬远看出她的意思,道:“我只是让他拖住那两个江湖人。”
“那巫道和这些流民……”她又看了眼纸条。
“巫道当然是假的,流民有人引导,瘟疫是蒋绛的药,入城自有人接应。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
虽然出了诸多意外,结果还是同姬远计划的一般,乱世将启。
小五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更难描绘心中对姬远的印象。
真是……最温和的人,与最狠戾的心。
喝完最后一盏茶,姬远看看天色,“大概今天回不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晚上,姬远在房内看书,书还是从大乔那儿借来的,有兵法有佛经有各地传奇故事,还有几本难登大雅之堂的情色画册,他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杂。
亥时将过,子时未满,院门被敲响。
“进来。”姬远抬头。
虞毕出推门进来,看到他眼前乱七八糟的书。“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有事?”他盯着虞毕出坐下,提高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虞毕出与他对视一会儿,道:“朝中虞歏独断专行,斩了十几个朝官。”他顿了一下,“为了找你。”
“是么。”他翻了页书,心思不知飘散到哪里,眼神有些飘渺。
室内安静了半晌,摇曳的烛光打在俩人脸上,昏黄的光暖而厚重,谁也不清明。
“听说你让沛菡去找歆合和歆离了,打算从胡泽来那边下手?”虞毕出没话找话问。
“嗯。”姬远应了声,继续翻书。
虞毕出皱眉,抓住他翻页的手,口气颇为不满,“你是在生哪门子气?”
姬远抬头,平静如水的眼眸中闪着潾潾微光,每一寸都表达着他的真诚。
“没有呀,”他说着,推开他的手,视线继续放在书上,慢悠悠不甚在意地道:“你想太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