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配合她此刻安然坐在这里、连衣角焦痕都透着一股子“与我无关”气息的样子,无端就带出点置身事外的、甚至有点……无奈的意味。
仿佛炎烈的暴怒,只是对方单方面的、不太讲理的亢奋。
翎澈放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又开始被对方的节奏带偏。
他立刻收束心神,眼神更冷,不再纠缠于这个显然得不到正经答案的问题。
“青叶集,醉妖楼,炎虎族长老炎炆提及西边荒漠与奇异石头,你当时在场。”他换了个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作何解释?”
“路过,吃饭,听到了。”寂珩白言简意赅,“石头我捡的,给他了。”她指了指自己,“不是给他,”又指了下翎澈,似乎意指霜阒,“给他了。”
翎澈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石头给了霜阒?这信息与他从炎炆那里得到的模糊暗示不同。
但他面色不变,继续追问:“何种石头?从何处捡得?霜阒拿去何用?”
“暗红色,不好看,像血痂。荒漠里捡的,具体哪儿忘了。不知道他拿去干嘛,可能觉得好玩?”寂珩白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他说不祥,拿走了。”
每一句都是真话,连起来却像是最拙劣的敷衍。
翎澈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
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无力感,与面对霜阒时不同,霜阒是冷硬地抗拒,而眼前这人,是让你所有的问题都像打在空处。
他不再绕弯子,直接点出核心:“论坛之上,搅动风云的‘平平无奇三师兄’,是否与你有关?”
寂珩白看着他,眨了眨眼,再次给出那个让炎长老无语凝噎的回答:“我不是。”
“如何证明?”
“证明不了。”寂珩白很坦然,“但你也不是,对吧?大家都证明不了。”
翎澈:“……”
他被这强盗逻辑噎得气息一滞。这人的思路,怎么总是这么……清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罕见的烦躁,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寂珩白那层平淡的皮囊,直视其神魂深处。
“你可知,如今四域之内,有多少双眼睛在寻找‘三师兄’?有多少势力,宁错杀,不放过?”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某种冰冷的警示,“你行踪诡异,举止反常,屡次卷入是非,即便你真是无辜,也已深陷漩涡。若无合理解释与可靠背景,无人能护你周全。”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陈述事实。
寂珩白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眼神里带上了一点纯粹的好奇,看向翎澈额间那道随着他情绪微动而流光溢彩的青色翎羽纹,“你的这个,是真的羽毛,还是长成这样的?”
话题跳跃得毫无征兆,且精准地戳中了某个……算是翎澈私人领域的点。
翎澈周身清冷的气场,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那道翎羽纹,是他青鸾血脉与风灵道体的显化,是他骄傲与力量的象征之一。
平时无人敢如此直接、如此……不带任何敬畏或评判意味地、单纯以“好奇物品”般的语气询问。
他抿紧了唇,没有回答。
寂珩白却似乎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某种默认,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继续问道:“颜色会变吗?比如,你生气的时候,或者……刮大风的时候?”
翎澈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又在跳了。刮大风的时候?!这是什么鬼问题!
“……与你无关。”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语气比石室的墙壁还冷硬。
“哦。”寂珩白接受了这个答案,并不纠缠。
她的目光又从翎澈的额纹,移到了他束起的发丝上,那发色是极深的青,近乎墨黑,但在晶石光线下,隐约有流光转动。
“你的头发,”她又开口了,语气依旧平淡,“也挺好看的。像……嗯,像晚上最深的海水。”
翎澈:“……”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彻底握成了拳。指节微微发白。
这算什么?先是点评炎烈的额纹像“火苗”,现在又来评价他的头发像“海水”?
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身处被审讯境地的自觉?还是说,这又是一种更高明的、扰乱心神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