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类母亲还活著吗?”
穆潯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如同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开了阿帕丝所有精心构筑的偽装。
那精心维持的、混合著天真与困惑的表情骤然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表面裂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弥合的缝隙。金粉色的眼瞳在剎那间收缩成最危险的竖瞳!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风吹过沙砾的细微呜咽声。
几秒钟的死寂后,阿帕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荀……荀牧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的母亲,她……她只是生了重病,在城里休养……”
穆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她,眼神中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有一种瞭然於胸的平静,而这恰恰带来了最大的压力。
阿帕丝的肩膀微微垮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帮你的人,我可以帮你把你的人类母亲从邪庙救出来,送到一个绝对安全,让你姐姐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確保她余生安寧富足,不再受任何威胁。”
穆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傍晚的风,“作为交换,我需要你的忠诚。这不是强迫的奴役,而是基於共同利益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信任的合作,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金粉色眼眸中闪烁著极其复杂的情绪。
“你可以选择不信,我拿著少女美杜莎去完成悬赏,然后你看著你的母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耗尽生命,或者在你某位姐姐心情不好时被当作惩罚你的工具。”
穆潯的语气平淡现实,“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选择权在你。”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夕阳又下沉了几分,將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
阿帕丝垂著眼瞼,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无人知道她內心正经歷著怎样的天人交战。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抬起头时,眼神中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好!如果你真能做到……那……我愿意追隨你。”
至於穆潯为什么会帮他……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除了那出色的外貌,阿帕丝不认为自己有其他能吸引他的地方。
果然是个色慾薰心的人类!
“先说好,如过事不可为,我会立刻出卖了你!”阿帕丝恶狠狠的说道。
美杜莎之母沉睡,以他的实力加上自己的配合,说不定真的能把母亲救出来!
“相信我,这是你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穆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终於带上了些真实的温度,“那么,你的这份『礼物』,我就先收下了。”
……
夕阳的余暉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洒在开罗城猎者联盟总部高耸的尖顶上。
大厅內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法师、猎人穿梭往来,交接任务,交换情报,空气中瀰漫著魔晶、药剂和沙漠风尘混合的独特气味。
穆潯带著阿帕丝,以及那位被禁錮了所有力量、陷入昏睡的少女美杜莎,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向任务交接区。
他们的组合引人注目,一位气息沉静、容貌俊朗的东方法师,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眼神却有些闪烁的异域少女,以及一个被特殊魔法禁制笼罩、散发著微弱妖气的昏迷少女美杜莎。
尤其是后者,那隱约的蛇尾让周围一些见多识广的老猎人瞳孔微缩。
接待他们的是猎者联盟的一位资深执事,当他验明少女美杜莎的正身时,脸上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
“尊……尊敬的荀牧大师,”执事的语气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著一丝敬畏,“您……您真的捕获了活体的少女美杜莎!”
活体捕获和击杀,难度天差地別。尤其是美杜莎这种以诡异和危险著称的妖魔。
穆潯神色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清点赏金吧,都匯入这个卡號就可以。”
“明白!完全明白!”执事连连点头,他手脚麻利地办理手续,近二十亿的巨额赏金和一笔海量的猎人贡献值迅速划入“荀牧”的名下。
穆潯他侧过头,对阿帕丝轻声道:“好了,嚮导小姐,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好了了,现在……引路吧。”
阿帕丝调整著情绪,最终轻轻点头:“跟我来。”
……
两人离开喧囂的开罗城,踏入真正的荒漠。夜色下的沙漠褪去了白日的酷热,寒意隨著夜风瀰漫开来。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在月光下延伸至视野尽头,寂静而苍凉。
阿帕丝不再需要偽装,她指引的方向明確而坚定,穆潯施展瞬息移动,如缩地成寸一般带著阿帕丝高速赶路,周围的沙丘飞速后退。
终於,在一片看似毫无异状的巨大沙谷深处,阿帕丝示意穆潯停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诡异的手印,口中吟诵起晦涩的音节。隨著她的吟唱,前方的空气开始扭曲、波动,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
一道巨大的、由扭曲蛇形浮雕构成的石门,缓缓自虚空中浮现。石门散发著冰冷、邪异的气息,门缝中隱隱透出暗紫色的光芒,那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蛇蝎毒瘴与妖气。
这里就是邪庙的入口之一。
越是靠近入口,空气越发阴冷潮湿,瀰漫著一种陈腐的血腥气与蛇类特有的腥膻。
门后盘踞著数头气息凶悍的蛇人侍卫,它们拥有粗壮的蛇尾和覆盖著青鳞的上半身,手持淬毒的长矛。感受到生人气息,它们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猩红的蛇瞳锁定了穆潯。
然而,当它们看到穆潯身旁的阿帕丝时,眼中的凶戾立刻转化为敬畏与顺从,纷纷低下狰狞的头颅,让开了道路。
阿帕丝身为美杜莎之母的小女儿,在这邪庙之中,除去两个姐姐,就属她的地位最为尊崇!
“跟我走。”阿帕丝低声道,率先走下门后的甬道。
甬道漫长,深入地下,墙壁不是砖石,而是某种天然的、带著细微鳞片状纹路的暗色岩石,空气中那股蛇类的腥气也越来越浓。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但两侧石壁上开始出现一种幽幽的、仿佛磷火般的淡绿色光芒,勉强照亮前路。
这光芒源自镶嵌在墙壁里的一种特殊苔蘚或矿石,给整个通道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