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无比痛苦，可她们都明白，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名为约修亚.布莱特的少年早已死去，而约修亚.阿斯特雷的未来，注定与她再也无法牵扯上半分联系……就像相知相伴的两只雏鸟，终有羽翼丰满，需要承受离别，各自飞向只属于自己未来的那一日。

当一切恩怨尘埃落定的那一日，就注定是他们挥手作别，相忘于天涯的那一日。

所以……至少在那之前……

“那么回答我吧……艾丝蒂尔。”

“……诶？”

可爱的头饰不知为何断裂开来，有些陈旧的翠耀石发珠随之哼哼的砸向对面。呼吸声，心跳声，与翠耀石碎裂时发出的痛苦呻吟一起，填充了听觉的全部。

许是因为置身于这样浓厚的黑暗里，为了弥补不中用的眼睛，听觉才会变得更加敏锐吧……

艾丝蒂尔缓缓垂眸。

世界归于寂静，只有脑海中的残音还在悠悠回荡着少女向她提出的最后一问。

“我是……谁？”

（三）

“竟然能够抵抗到这种程度……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丫头的心智呢。”

伴随着愈发急促的铃声，昏迷中的艾丝蒂尔甚至不得不因为痛苦而蜷缩成一团。可即使如此，露西奥拉依旧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不过……终究也只是脆弱的人类，强弩之末的挣扎罢了。”

“这样艾丝蒂尔就会死在自己的梦里吗？”

“不……再这样抵抗下去，她自己的心大概会先行崩溃吧。”回答了玲的疑问后，露西奥拉复又觑了一眼倒在不远处的约修亚，“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如果肯乖乖接受我为她创造的美梦的话，至少还能够享受到安宁的永眠。”

“……真无聊。”

锐利的刀尖在艾丝蒂尔的头顶悬停着，厌倦无聊的玲终于决定亲手结束这份痛苦：“往生极乐吧，艾丝蒂尔——”

“——过分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露西奥拉姐姐！”

灵活的软鞭如长蛇一般紧紧缠住了摇晃铃铛的手腕，强行打断了幻惑之铃最为得意的术法。与此同时，出于躲避危险的本能，歼灭天使同样在极限的时间里收回武器向后高高跃起，躲过了正中自己残影的枪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提前说声抱歉了，露西奥拉姐姐！”

手腕上传来一阵强烈的拉力，迫使露西奥拉不得不放开了手中的银铃；然而它甚至还来不及坠落到地面，便被扑面而来的第二鞭精准的击中直接打了个粉碎：“我记得那是你最喜欢的铃铛，不过我必须得让你换一个新的了！”

“八年不见，你的身手果然也进步了得嘛……雪拉扎德。”

“诶，是哟。时刻提醒自己要抓紧追上姐姐你的脚步，我可是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的拼命修行着。”饶是有些气喘吁吁，雪拉还是坚持在气势上与之针锋相对，“倒是姐姐你，是不是也有些自大轻敌了呢？”

“……”

视线掠过同样一脸狼狈的奥利维尔与他脸上还未消退的手掌印后，露西奥拉挑了挑眉：“的确……我是有些小看了你们呢。”

“呵呵，人类这种生物，总有些时候会意外的固执……或者说坚强呢。”

虽然笑容也有些古怪，可是奥利维尔举枪的动作并没有受此影响，连续的快速射击将玲逼退至远处后，方才在雪拉的点头示意下前往查看还在昏迷的两个人。

介入精神的术法突兀中断，意识也终于得以挣脱黑暗的桎梏再度复苏。艾丝蒂尔已经隐隐有了清醒的迹象，倒是约修亚虽则在昏迷中依旧紧握着手中的半把凤凰剑，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无力模样。

“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催眠呢……”

来不及顾忌战场的形式，奥利维尔只能硬着头皮匆忙之间念诵起一记治愈术。本以为会在驱动的过程中被打断，未料高台上的两位执行者却以玩味的笑容淡定欣赏着他的举动——出身于幻术世家的露西奥拉，借助【福音】的力量侵入精神的幻境，哪里是一个导力魔法就能轻松破解掉的？

“露西奥拉姐姐，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涉到别人。”

“抱歉雪拉扎德，教授需要剑圣之女与漆黑之牙作为他的实验样本，我只是配合他在行动罢了。”

言下之意乃是，她绝对不会主动解开幻术的困境。若是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从中挣脱，这两个人就只能像这样，痛苦并着安宁的，死在自己的梦境里。

“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

“这世间并没有所谓的无辜之人，雪拉扎德——他们今日会来到这里，也自有命运的指引，并非你我人力可以强行干涉。”

“既然如此……”

见雪拉一副剑拔弩张就要生死相搏的架势，奥利维尔当即想要拦住她再从长计议。还未来得及出声，却又听得耳畔一阵微弱的低语：“……这里是……哪里……”

“——快点醒醒！艾丝蒂尔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