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悲苦，打工艰难，短短年余换工五六回，建筑工地干过，流水线干过，服务员当过，没一样能干长。怪不得谁，不过一介农村中学的初中毕业生，有活干就不错。

他不是没考上高中，是去年暑假时老妈和大嫂常规性为钱吵架，于是他想起给他打过几次电话的学长，便偷了老爸的钱南下，想自己挣出上高中的费用。

南下顺利，找学长顺利，随之接受上岗培训。

复两日，他正与一群“兄弟姐妹”在出租屋背诵领导刚教的诗“挣的钱翻一倍，可以回家打老婆；目前挣的钱拿回家，只能被老婆打”，忽报工商局的杀来，“兄弟姐妹”们翻窗逃窜……你知道的，此乃非法传销窝！

回家他不敢，老爸能打断他腿。传销他不想干，在传销窝啃了几天红薯，啃的他两只眼都绿了，发誓找正经工作。

但华国的工作年龄是十八岁，学历低还没打工证，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

因为没有打工证，他不敢往大中城市去，只能在小地方转悠。所幸广东是商省，几近没农村，肯干活倒也不愁没活干，就是工资差别太大，稳定性难求，他估计很快又会被炒鱿鱼，决定上街转转，看能不能撞上好运。

刚出工棚，一个工友叫住他，说：“来了条女，十块钱上一回。”

文彬手一伸：“拿来。”

工友傻眼望着他，忽地回过味，骂道：“衰仔，吃软饭上街去卖！”

文彬未接腔，顾自往前走。这王~八蛋老拉皮条赚外快，害他只敢在水龙头下冲凉，生恐一个不小心染上性~病。治性~病贵得紧，他没这冤枉钱。

“文彬哥上街？我也正要去，一块走好不好？”在厨房干活的春花追了上来，满眼含情脉脉。

说起来张文彬在工地上算洁身自好，不嫖不赌不抽不喝酒，于是赢得春花芳心。文彬对她却无感，他的志向是大众理想：发财，心思基本被发财梦占满。不过孤寂的日子有个女孩软语送温存也不坏，便点头道：“好啊。”

两人顺北江散步，一路走一路看沿江电线杆上的招聘启事，最勾人的招贴是聘公关先生公关小姐，什么月薪一万，奖金另计云云，好像钞票半空乱飞。

只是他们来了不是一天两天，早已明白那十成十是陷阱：运气不佳，汗水钱全交报名费，运气惊人，荣任鸡鸭。

文彬赌气地想：实在混不下去就当鸭去！

呃，该小子长得不错，否则不能起此念。当然他只敢想想，并非有多强的道德感，他是贪生怕死，担心染上艾滋客死异乡。他还想发了财风光回乡，让爹妈兄嫂瞧瞧。

正走着，一个卖花女童拦住两人：“大哥，卖枝花俾姐姐啦。”

文彬不快地瞪女童，随之打了个愣，倒不是女童多么国色天香，而是女童的脑袋与身材不成比例，一般来说“大头”是弱智的表征，偏女童乌溜溜的大眼好似会说话，仿佛从二维世界蹦出来的卡通丫，瞧着别提多招人。

然而该骚年遇到钱的问题是标准铁公鸡，板脸赶人：“去去，不买！”

卖花女童都不好打发，这一位更执着，亦步亦趋跟后头：“大哥哥，姐姐多靓呀，买枝玫瑰俾姐姐啦，姐姐会好喜欢的啦。”

文彬烦透且触动心思，觉得城里确实好赚钱，瞧，这么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卖花女童也能混！相形之下家乡太差了，不能回去，一定要在南方挣大钱！

春花不知心上人在想什么，顾自憋屈：一枝玫瑰只要两块钱，她是多么希望文彬哥给她买枝象征爱情的玫瑰！

女童多会看眼色，立即朝春花用劲：“姐姐拿枝玫瑰会更靓，人人都会羡慕姐姐。”

文彬瞟了眼周身散发忧伤气息的春花，心的话劳资是不是太小器了？

才想掏钱，后头传来“打荷包”的喊叫。文彬回头一望，望见一辆摩托车朝自己这边冲来，上有两人，皆尖嘴猴腮，一望就是白~粉仔，坐后头的家伙紧抓一只男式公文包。

文彬心一动，如果这包是大老板的，那……心动身动，他飞身跃起，一脚踢向摩托车。可能真是撞大运了，摩托车竟被他踢翻，骑手被车压住，生死不明；坐后面的飚出去一跟头摔在江边，手里尤紧紧抓住上了保险锁的公文包。

文彬猛扑过去，打算夺过包建奇功。不料白~粉仔命好大，忽地一手撑地，一手摸出支手~枪冲着他就放。

我的天！想退也来不及了，文彬叫苦不迟：这回小命玩完！

一股劲风将他扫的腾空飞起，他只来得及看见来者是卖花女童。

刹那间，文彬、白~粉仔和卖花女童一起落进江流中。

公文包倒是拉在江边，春花拣起来紧抱在胸口，没命大叫：“救人呀！救人！”

当警察、路人和失主奔到江边，江水中只有一只白~粉仔在扑腾，文彬和卖花女童踪影皆无……

一大一小被急流冲到哪里去了呢？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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