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成精通的是武功和做生意,对诗词没什么兴趣,又被任性妄为的小七搞乱心神,显得有些烦躁。于是跑去泉眼处,打了清凉的泉水咕咚灌,下火气!
挑花不识趣亦步亦趋,问个没完。赵东成终于忍不住,言:“你这般爱读书,你娘怎么没替你找个私塾先生?”
挑花咧嘴:“才起的兴。以前看到书就头疼,娘不会硬要我学不爱学的东西。”
赵东成不由替她难过,心想大约这就是养母和生母的不同吧,自己小时候也是只喜习武不爱读书,母亲打手心板逼着学,养母再亲也隔着一层。
他不由微叹道:“你想没想过寻生身父母?”
挑花一脸莫名,片刻道:“不找。”
“为什么?”赵东成很是不解。
挑花晃了晃头,淡笑道:“赵叔,我是什么地方长大的?贼窑子。窑头是贼不是拐子,窑里的娃儿大多是拣的,也有三文不值两文买的。这钱不会白扔,练偷练不出来,可以挖眼断手断足搁到街头讨钱讨饭;可以卖去戏班子,做成翁中怪物搏看客一笑。窑里没有拐来的娃儿,那叫串行,坏了江湖规矩,会被挑了垛口。也就是说,我不是被家人扔掉的,就是被卖掉的。一个丫头片子,找回家能有个好?让他们再卖我一回?这回是卖去青楼,还是他们良心发现,只将我卖给找不到婆娘的老男人当媳妇?话说回来,我算走运,有的人家,女孩一生下来,就被丢脚盆里淹死。”
赵东成无言以对,他不是心理学家,不知道这会小丫头最需要的是一句安慰,只想到挑花所言过了,孝道大过天,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卖儿卖女更是常见,儿女若因此公然将对父母的怨怼宣之于口,走哪儿都无立足地。
这么想着,他好心好意地来了句:“儿不言父母之过。”
小妖女对大侠的苦心丁点不领情,竟然火冲脑门咆哮:“笑话!我又没自己要来这世上,光生不养,本丫头不找他们算账就是好的!”
赵东成认真道:“可不敢这么说话。天灾人祸多得是,怎么就认定是父母生而不养?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挑花哧笑:“是啊,谁都有苦衷。人长两片嘴,翻云覆雨!我呢,向来是只认结果,不认过程。我说赵叔,你啰嗦老半天,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本丫头的老子吧?省省,本丫头没兴趣认祖归宗。”
赵东成忙啐了一口:“休要胡言乱语!”
挑花嘿嘿笑:“不是最好,不然罪多一宗,我生成这付模样,准是生身父母长得太不起眼了,就跟您老这般模样。喂,赵大侠,我觉得你怪怪的,不会是专程跑到死亡谷来解你的出生之迷吧?难不成你老爹不是赵管事,是江湖中什么怪盗……”
赵东成脸泛怒气:“住口!这种辱及别人先人的话也好随便说?!”
这么说着他越发来火,若眼前是个男人,铁定打死再理论!偏是一个毛丫头,只好冲石头发作,抓起一把石子捏成了粉。
挑花夷然不惧,眉梢子吊起:“开罪赵大侠了?你不也一样开罪了本丫头!我娘只有杜娘只是杜娘!”言罢一掌斩在旁边石壁的一道裂缝上,打谱也激起一阵石粉扬扬威。
没想到就这一掌,竟令藏着泉眼的石洞动了一动,随之格格响着左右分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洞口。朝里望望,有道石级通往深不可测的黑暗。
“果然是个机关。”挑花想起刚找到泉眼时自己的高见,很为有先见之明得意。
她吸了口气,昂起脑瓜想大肆自吹自擂,却见赵东成表情极怪--眼发直,似哭又似笑,大失常态。但闻他咕哝道:“我一直觉得是这儿,还真的是!”话音未落,哈腰钻进洞,施展轻功沿着石级掠向黑暗。
挑花探头细看,洞口却咯咯合拢,只片刻便恢复原状,令她有那么一刹回不过神。
怔忡片刻,她扬掌击向那道裂缝,中途忽又收住,改为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环,放口中吹哨子。
压上内力的哨声回荡,纵横五六里的范围皆能听见,近处不觉太响,远处依然清晰,悠悠扬扬的,就像她素日自娱自乐。
却说文彬因梦想破灭,心绪差透,更不想理睬谷中的色女们,一味绕来绕去避开。羽欣一门心思讨好他的彬弟,跟后头窜,杜鹃只能跟着。
正窜着,哨声传来。杜鹃脸色陡变,看文彬没反应,意识到挑花对该小子还是有保留。略一犹豫,她疑心赵东成使手段令她抛下贾七少,于是将两个小子都带回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