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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鹰空投队驾临,举谷眼珠发红,挑花伏在杂草中一动不动,目光机警地左右扫视。文彬缩在距她数米处,乌糟的身子和谷中乱石混为一体。
前方二十余丈,羊鹰们抛下的几只大袋子靠得很近,从里头散落一只只套着竹筒的小布袋,那里头装着米酒、清水,玉米棒、淮山粉葛、红薯木薯,以及各种时鲜水果,还有大块的猪肉、整只的鸡鸭鹅等等,食物的香味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死亡谷中,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不止身经百战,忍耐力也比一般人强得多。但忍耐力再强都会有个极限,就看谁最先耐不住跳出来了。
谷中地面野生动物,稍大一点的都已被吃尽,只剩下些蚂蚁和漏网的蛇鼠之类,没哪种再够格与人争食。但空中飞禽大不同,谷外有山林,那是鸟们的天堂。鸟们智商有限,行事混不惧死,一切凭天性。不一会,一群群野鸟欢叫着光临,打谱好生享受一番。
这还了得?立即有密集的石子射向空中,当下打落了一批。尚活着的鸟儿惊叫着振翅高飞,逃离射程。可更多的野鸟前赴后继地飞来,一场人鸟大战爆发。
有人乘隙扑向食物,且等不及地将肉食朝嘴里塞。
这一下,人与人的混战也全面拉开。但闻暴吼连连,厉若兽啸,那是聚众人喉管迸出的呐喊,充满狂悍。
一位矮壮结实的仁兄,两手各抓了几只鹅鸭,使出浮萍轻劲脚不沾地飞掠,好几柄短剑射中了他,却只似给他搔了搔痒,看来他练过铁布衫之类的硬功夫。
眼见矮兄就要没入石林矮树丛隐匿起来,斜刺里窜出一个使铲的汉子,他借着俯冲之力挥铲狂砸矮兄的后脑勺。
矮兄听到风声,不敢怠慢,缩头如一团肉球贴地翻滚,将右手食物当武器射出。
食物“武器”比什么都管用,来袭的汉子将大铲往地上一点,身往前赴,一手捞着了两只大鹅。还来不及高兴,有人飞脚踢向他支身的铲子。
汉子落地弹起,一柄快剑当空袭到,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但使铲汉子也不是软柿子,带剑嗖地转身,硬生生将偷袭者的一条胳膊扯了下来,又一掌插入对方的胸口。
另一柄剑跟着袭到,削飞了使铲汉子半边脑袋,他这才万分不甘地轰然倒地。
那边矮子情形也不大妙:先是被一块大石兜头砸上,这下他虽有一身横练功夫也不易消受,就在他恍惚的一刹那,有人鬼魅般掠近,手指伸缩间,已从他颈部抓下一大块赤蠕颤动的血肉。
矮兄伊唔惨嚎,一脚踢爆对方的肚子,接着似无头苍蝇东撞西碰,没走上几步便如一堆烂泥仰面倒地,咽喉间多了个冒血的窟窿,什么气管食道里肌,全搅合成一团模糊。
突然一个小石山后的杂树丛中跳出四人,动作一致地收拾食物,且拖了尸身退去。期间寒光连闪,乃他们的同伙击退抢食之人。
这伙配合默契的主儿就是七星伴月的受训弟子,论单个武功他们谈不上多高强,但组合在一块就厉害了,绝顶高手也不敢小瞧他们。这些主儿下手狠辣且浑不惧死,专门偷袭抢到食物的人,十回有九回抢食成功,折损也不大,像今天,牺牲两人,半个月粮食解决。
谷中的江湖高手自然也懂联合起来力量大,问题是他们来自不同门派,门派之间大多有怨隙。便是够胆不管师门恩怨的,又或是无门无派的江湖人,也不敢轻信别人,如此这般凑堆的很少。
少归少,总还是有的。这会组合在一块的三条汉子抢到了一包干粮、几筒饮水、一块猪肉,外带几只被射死的飞鸟,气嘘嘘寻觅藏身处,其中一个的脚几乎踩到挑花。
挑花突然起身,仿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对方一愕,尚来不及有所动,野丫头的手掌便印上了他的胸口,顿时帮他把来不及吞下的薯块喷了出来。
其他两位欲不战而退,才跑了两步就被寒光打翻在地。他们也狠,眼见跑不了,索性将食物抛向挑花。
挑花不接,任其落地。她脸上虽然还是那付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全身劲力却提到了十成:这种猝闪的寒光只会是七星伴月死士发出的。
双方僵持了一刹那,有人出声:“杜小姑娘,我们还不好商量?你拿一块肉走。”
“胡扯,你们拿只麻雀还差不多。”发话者文彬,声音挺动听,语气也煞是温和,内容却令人着恼,动作更不含糊,一个纵身扑向食物。
寒焰倏忽朝他砸去,但砸了个空,可见该小子得了挑花的真传。
说起来十六七已过了习武的好年华,文彬筒子愣是突破常规,或许是穿越金手指吧。但谷中没人起疑,谁也不知道他是入谷后才开始习武的。
呃,鬼秀才是在文彬习武一个月后不小心被挑花逮来当“师父”的,那会文彬已奇迹般拥有了三流身手。死亡谷中三流江湖客不多却也不罕见,他们是替师门还债的,谁让岩姑治病要价高,在上位者眼中不如舍了几个弟子划算。当然他们怎么都有点保命手段,大门派也不好明公正道扔武功低微的弟子送死。再则死亡谷不是什么杂鱼虾都能进的,不然岩姑怎么训练自家弟子?肯定要高手,谷中高手主要来自两大类:一是被擒的俘虏,不是高手够胆惹上七星伴月?还有没下属可舍的鬼秀才之流,若本事不大,怎么敢以身抵债求到岩姑门下?
故此看在这些人眼中,无非自称杜鹃养女的恶丫头强抢了某门派的弟子,而某小子是没骨气之辈,竟背师转学别派武功,便是有命出谷,以后也没个好。
没人看得起背师之辈,却也不会群起攻之,首先这应由某小子的师父清理门户,其次在死亡谷维护江湖道义必是脑袋有毛病,大家都只为食物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