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云安王求见。”宫人突兀的声音传来,唤醒了秦夙的沉思。
二哥……她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宫人点了点头。“传。”
“参见陛下。”秦印朝着秦夙拱了拱手,秦夙起身相迎,并道:“二哥不必多礼。”
她走下台阶,看着秦印一身水蓝长袍,看起来极是飘逸。手里还拿着一个看起来极为陈旧的竹简。秦印笑了笑,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就算臣是陛下之兄长也亦然。”
“私下里便不必这么拘束了。”她边说边向内殿走去,“二哥怎会突然造访?”
秦印道:“我知你刚刚登基,国内风云未定,许多势力还蠢蠢欲动,”他顿了顿,“我也知你担忧之处,不过我想你应是解决了的。”他相信父皇的眼光。
进入内殿,红木桌上反着幽光,秦夙入座,说道:“既然二哥来了,我便同二哥一同说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
她抿了抿唇,凤眸里似有黑线缠绕,理不清,剪不断。
“三哥那边,我已是把帝都的铺间让与他,他也做出了让步。”
秦印道:“三弟的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有些时候只是好玩罢了。不过他倒是精的很。”
她叹了口气,说:“我不想我们兄妹因储位之争弄的遍体鳞伤。庄姜需要三哥经商的头脑,但他又总喜欢弄出点东西来……”
秦印打断了她的话,“四妹,在我们兄妹之间,你不必多心。老师的倔脾气我们都知道,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父皇选你总是有父皇的道理。庄姜历经5代君王,极少有血腥继位发生。厮杀并无好处,更何况父皇子嗣单薄。”
她许久未言,良久,传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答语。
“我何其有幸……”
秦印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有些消瘦,估计是近日来事多未曾睡好过。他们都为这些事情烦忧。他不想他们兄妹三人,因储位而相互疏远。记忆被藏在岁月深处,他经历过人世,是越发不愿意去触碰那片乐土了。
感情需要时间来酝酿。他们亦然。先帝痴情,后宫人数甚少,带着子嗣也单薄起来。年幼的他们,除了母妃与父皇,唯一接触的便是他们彼此。幼年之时,三哥四妹经常一块抢东西,三哥本是不想的,却想逗四妹玩。一如他现下,是个人精。他们俩,似敌似友,三哥爱玩,四妹确是严肃,二哥沉静,却喜欢看热闹,便立在一旁看着他们。年龄渐长,二哥却对前朝古籍产生了兴趣,先帝本来对二哥给予厚望,却不曾想他感兴趣的竟是旁的东西。先帝没有多加阻挠,只说由他去吧。三哥便更不用说,竟是对经商有了兴趣,先帝知晓了这个消息倒是默了许久。皇室的男丁都没有成帝之资。那眼光,便落在了秦夙身上。
先帝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四妹很会隐藏,只是对亲近之人从不多加掩饰。他开始有意培养四妹。四妹云里雾里,二哥与三哥却知道父皇已经有了选择。庄姜有皇子亦有皇女,确实皇子为帝的几率要多得多。他们都知道,这对四妹这一介女子来说残忍了些,可必须要有一人做出让步。
四妹渐长,心思也越来越缜密。她有些时候甚至会埋怨父皇的苦心。她很害怕父皇坐在那个位子上时,眉间永远散不去的忧愁。每次上朝之时,父皇一人坐在那龙椅上,身边无人能与他并肩。
她开始逃避。但被父皇看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委屈。那时,父皇就会摸着她的头,幽幽的叹一口气。
在她及笄那年,许多女孩都嫁给了自己心仪之人,她也渴望过,但她没有实现的权利。
她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又是那个皇女秦夙了。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从此,这世上流传的都是四皇女秦夙的美名。她叫人看不出想法来,却总是恰到好处的不给人压力。
四妹曾经问他,二哥,若是当初父皇选的是你,我会是如何?
他笑着告诉她,四妹,身为储君,要胸怀天下。若是当初选的是我,可能你现在已是出嫁,变成了一个深宫妇人。可现在并没有。四妹,这世上没有如果。
只有当下。
“咳。”她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拉回了秦印的思绪。
“回忆不该沉浸太久,二哥。”
他回过神来,也是时候进入正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