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月手中接过柔软的褥子,轻手轻脚地搭在沈洵的肩头,曾瑶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一刻,她望向年轻帝王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
不是曲意逢迎的柔顺,而是发自心底的,缱绻柔媚。
连带着那清丽无双的眉眼,都因了这真切的温柔而柔和了几分。在殿内明亮的宫灯照耀下,愈发的动人。
银月屏气凝神地在一旁瞧着,脸憋得通红,只觉得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自己的心尖尖都要融化成水了。
自家小姐,与皇上这么般配。他们之间,容不下任何人的插足。
然而,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就在秀月宫内殿的空气都仿若被柔情蜜意凝固了时候,一道尖锐的嗓音突兀地闯进来,划破了一室安谧――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大胆的狗奴才,竟敢挡本宫的路!?”
……
女人尖锐刺耳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沈洵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俊朗的眉宇间叠起几层皱褶,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轻轻转动,瞧着竟是要醒过来。
一双娇嫩的柔荑缓缓抚上沈洵的耳际,掩住了那双耳朵,莹润的指尖抚了抚那紧蹙起来的眉头,曾瑶温柔地俯下`身子,嫣红的唇瓣擦过景和帝的额际,印下轻柔的一吻。
一旁的听月呼吸都要停滞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惊扰了这静谧温馨得叫人心尖尖都融化的一幕。
同时银月心中对秦修容也愈发的不喜。
这些天来,陛下一直都是宿在秀月宫,甚至将奏折都搬了来,整日与娘娘缱绻相对,柔情蜜意。两人寝同榻,食同桌,犹如一对恩爱的平民夫妻,过着平淡却温馨的小日子。
她们这些下人全都看在眼中,心里也真心地为自己的主子感到高兴。
可却总有那么些心中嫉妒的嫔妃,总是找着各种借口,意图来打破这番宁静祥和。
前些日子,魏贵妃甚至还拿了大皇子生病的事儿来连番叨扰,真真是叫人厌烦。
且不看看大皇子那活蹦乱跳的模样,就是说看望皇子,那也该是白日里去看,断没有大半夜地急匆匆探望的道理。
魏贵妃究竟是何用心,昭然若揭。
现如今,秦修容竟然也胆大到这个地步,直接来了秀月宫寻事儿?
转眼间银月便思量了许多,回过神来时正见着小姐冲自己打了个手势。银月极为默契地小步跟上了自家小姐的脚步,往外殿走去。
心中同时禁不住有些小小的兴奋。这秦修容怕是要倒霉了呢。
自家小姐是谁?
那可是大倾国的帝王都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物,秦修容竟也敢来挑衅?
用小姐的话来说,那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作的一手好死”呢。
……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秦修容呀。”轻撩开遮挡的帷幔,曾瑶莲步姗姗,缓缓踱来,唇角含着一抹盈盈笑意,娇声道,“秦修容这么晚来我秀月宫,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即使是盛怒之中,秦修容仍旧敏感地扑捉到了那个称呼中的“我”,原本便膨胀的怒火,更是腾然而起,一双美丽的狭长的凤眼都猩红了起来。
好一个“我”,好一个“不必拘礼”!
景和帝居然因为一次魏贵妃刁难岑柔华在称呼上的纰漏,就下了口谕,免了她的跪拜礼和敬辞!
那一天,景和帝当着铁青脸色的魏贵妃面,笑意盈盈地揽过岑柔华的纤腰,宠溺地说出那句――“爱妃不必拘礼,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何必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
那一刻,皇上整个心里、眼里,全部都是眼前这个女子!
可自己呢?
秦修容素来知道自己不得皇帝喜爱,也知道景和帝做事一向都不怎么靠谱,可是秦修容从来都没有想过,陛下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如此的不屑,如此的不愿意理会!竟然将自己晾在承乾殿晾了整整一天!
她愤怒了。等了整整一日,她的鬓发都散乱了开来,灵蛇髻上精致的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都险些掉落下来。
她踉跄地前行一步,声音尖锐刺耳:“岑柔华,少在这里给我假惺惺,我要找陛下!我要面见陛下!”
曾瑶身上还穿着出宫时的那件浅色碎花长裙,纤腰素裙,唇不点而朱,眉不染而翠,娉娉婷婷地端站着,气质清贵,身量高挑,眉眼间自然一股婉转风情。
见秦修容说话不见一点客气,曾瑶也敛了脸上的笑意,撩了撩唇,淡淡道:“秦修容来的真不巧,陛下已然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