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切如常。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应该是天晴了。花满楼甚至能够想象到院子里新植的几株牡丹在阳光下肆意舒展枝叶的样子。如果昨夜的雨中侥幸留下几个花苞,那么这时候层层叠叠的花瓣早已舒展开来,带着未干的雨水,美得令人窒息。
花满楼爱花,但是他从不去过多干预它们的生长。在他看来每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的归宿。
不对。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自幼对周遭事物感知都强过一般人的他自然不会听不见有人在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外的人礼貌地敲门进来。
“少爷”。
这个人笔直地立在了房间里,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听声音倒是很年轻,这回八成又是他那好奇心过盛的三哥玩的什么新花样。
面前的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也许更小一点,两颊甚至有一对酒窝,看起来如果说他才二十出头也是有人信的。
之所以说他二十五六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留着胡子。不是那种颓废的中年人那种脏兮兮的胡子,也不是年轻人那种熬夜过后满腮的胡茬。那两撇胡子修剪得干净整齐,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可以用雪白干净来形容了。
也许等他说起话来,这两撇胡子会跟着主人一起上蹿下跳,简直像脸上长了四条眉毛一样。
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样擅自揣测是不好的。
花满楼只得把注意力转回面前的人。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三件套,暗红的领子,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盘里放着一只铃铛。
标准的欧洲中世纪管家的行头。
这回玩的是执事的cosplay?不对,前几天似乎听父亲提起过说是要新请一个管家。也对宋管家毕竟年龄大了,照顾他们一家子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花满楼可以看得出,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职业的管家。他虽然站得笔直,像模像样的,但是一双脚却不太规矩,总是下一秒就要蹦起来的样子。
花满楼向来是不习惯别人照顾的,自己有手有脚没必要什么都麻烦别人。但是这时候他突然玩心大起,想要逗逗这个新来的管家。
这个“四条眉毛”的人自然就是陆小凤了。
他之所以进来花家当管家自然是因为一桩奇怪的委托。
他是个私家侦探,不是那种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拍摄出轨照片或者调查小三那种,而是受雇调查各种不便警察插手,或者警察解决不了的案子的。当然因为他并不出名,“条子”们通常并不鸟他也就是了,所以偶尔他也会接点帮邻居家老太太找找走丢的猫咪之类案子。
不过陆小凤自己却是以这份工作为豪的。他总觉得他陆小凤现在虽然只是个无名小辈,但总有一天是能一鸣惊人的。
不过这回情报似乎有误啊,不是说这花家的小少爷为人谦和很好伺候的么,现在一副要他帮忙换衣服的样子是闹哪样啊。
不过心里吐槽是吐槽,样子还是要做足的。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新请的管家不是么。
只是向来T恤,牛仔裤随意惯了的陆小凤之前对付身上的制服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更不用说帮别人穿衣服了。所以这换衣服的过程并不是太顺利。但好歹最后总算穿着整齐了,不至于扣错了扣子。陆小凤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挑了条素色的领带按照记忆中的系法总算是打好了结。
这领带的结打得真是丑得可以,以至于花满楼跟他下楼的时候不得不重新系了一遍。但是他此刻并不戳穿,看着陆小凤为了一个领带几乎要炸毛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比他侄子被人抢了玩具又抢不回来生气的样子还要可爱。
花满楼吃了早餐是要去上班的。
他是一个律师,但不是那种一般人心中全凭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的那种。大部分时候他接的都是各种法援中心转过来的一些case,比如向酗酒成性的老爹讨要抚养费的案子,比如伤残职工向单位索要赔偿金的案子。总之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很多当事人连律师费都付不起。
不过花满楼倒是很满意他现在的工作,学有所用又能够帮得了人,反正花家又不指望他那点薪水养家。
上学的那会老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帮这些弱者寻求一下法律上的公平正义了。
花满楼要走的时候,陆小凤突然想起来,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不过忙着上班的花大律师心里面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见没见过我不清楚,不过你这搭讪方式有点过时。”
怎么看他们家这新管家也不像gay啊,怎么搭讪到他头上了。回头得问问父亲这是哪座庙里请的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