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来头？怎从未见过她？”
“不知道，估摸着也就个初出茅庐的娃娃。”
“是吗？那甄老九怎么也在一旁？他刚受过鞭刑不应该在屋里抱烟杆么？”
“嘿嘿，这你就不懂啦——收徒弟得从娃娃抓起。”
“也是也是，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收个徒弟归隐成个家咯。”
“嘛玩意儿，他不是说一见娇娘误终身么，不应该这辈子守身如玉嘛。”
“这咱可说不准啦……”
两中年男子在廊前唠着嗑，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时朝屋里瞟着。我被他们的议论声吵醒，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帘，被光线刺痛双眼：“嘶——”“怎么，咱还没哼你倒牙痒痒啦。”瘦子在床前坐着，面色苍白，与桌上的白纸没什么区别。
“这是哪儿——你彻底成了豆芽了，还是个白豆芽。”我支撑着坐起，郁闷烦愁不已，“我怎么脑袋有点痛？昨晚我做什么了？”瘦子“嘿嘿”一笑，惨白的面庞上恢复了丝血色：“这是魄灵落。昨晚你逞能喝光九爷我的囊中酒，一直昏睡到下午。”
是吗？……为什么我毫无印象？……
我看着他，觉得瘦子有些不对劲，他的神色总在闪躲，仿佛有什么瞒着我。“真的吗？为什么我记不起来？”“那就是你的事了，”瘦子起身，“我先去忙了，这儿就是你的房间。有事的话去摄魂阁找我。”
他转身，我惊得放大瞳孔——瘦子背后被污血沾染，刺眼的血汁顺着衣袂滴落，汇成血线，触目而惊心。“你的后背！”我失声喊出，瘦子并未回面，轻描淡写道：“没事，摔的。”
我看着他拐弯后消失不见，不觉怅然。
午后的暖阳斜斜洒洒，于床前投下片细碎光影。光转迷离，拼凑如梦。好似小女孩于秋林里跳跃时留下的曼妙足迹。一时间，整颗心都将融化为水。
忽步进一明媚清纯的女子，坐我床沿上，色若春晓：“嗨，我叫秋晓凡，”她甜甜地笑着，眉眼里尽是欣喜，“我就是你的教习老师啦——其实你可以唤我晓凡，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咯。”
“嗯……很开心认识你，我叫白柒盏。”我羞涩地不敢抬头与她对视，身前的女子太过温暖灼人，仿佛太阳，深拥必伤。
晓凡笑道：“柒盏，你身子好些了吗？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儿。”我点了点头，对上她清澈如纹的眼睑，腼腆一笑。“柒盏，你笑起来真好看。”我怔愣，从未有人这样褒奖过我，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说得这么真切。我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大腿，痛到几乎落泪——不是在做梦。
魄灵落诚然是座古宅。飞阁流丹、粉墙金瓦。周遭的人大多穿着齐胸襦裙或是长摆袍衫。云鬓巧绾、乌发高束。若不是我刚才看见熟人瘦子，我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在魄灵落里主要任务便是收集恶人、凶灵的魂魄，再汇交到掌门处。与除暴安良无二异，只不过我们做的是警察做不到的。魄灵落由宁、甄、风、季、秋、尹、丘、匡、温、白十个家族组成。我是秋家人，你是白家人。一般来说，每个家族会派遣一两个后生来魄灵落学习历练并且完成相应的任务。元老级人物是不轻易露面的。当然，魄零落里还有许多其他家族的子弟，不过仍以十个家族为主。我们平常没有任务的时候会学习灵术。”晓凡牵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走，到一扇朱门前住了步，匾额上刻着“惑心苑”三个字，“魄灵落由三部分组成，地位由低至高是‘惑心苑’、‘魅神殿’、‘摄魂阁’、‘汲灵’。”
“汲灵什么？”晓凡不容置疑地笑道：“只有‘汲灵’。这个地方在魄灵落里是不存在的，属于另一个空间。里面只居住着一个人。”“里面的是大掌门吗？”“不是。具体是谁无人知晓，包括大掌门。大掌门名称匡君翊，是摄魂阁阁主。”
晓凡引我至莲池旁，撷来一朵清莲，默念几句，却是人比花娇：“我是魅神殿的，你初来乍到，只能先委屈一下在惑心苑咯。”话音未落，她手中的那朵清莲竟水露俱失，花朵缩至玉佩大小，幻化成白玉，“柒盏，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哦，收下吧。”我收回手，后退几步：“这太珍贵了，不可以的。”
“笨蛋，我们是朋友呀。”她的柔荑将玉放入我手中，“我用了魅神术，将花变成玉送你。你不要嫌弃才好。”晓凡侧着头，杏眼闪星。于我而言，果真如星星般，美好耀眼。
我舒颜一笑：“谢谢你——我一直不相信真的有摄魂夺魄这一说，没想到，这是真的。”“可不是吗——秋晓凡用了一半功力做的东西，怎么能不当真呢？”接话的是一妖媚女子，妆如紫薇，高贵冷艳。但不知怎的，神色中参杂着丝不屑一顾，甚至是鄙夷。
晓凡轻笑：“尹离楚，你又要做什么？”“呦，说的好像是我的过错一样，”尹离楚故作可惜，“也不知是你的为人太极端，还是你太讨人厌——曾经与你交好的姐妹不都离你而去了么？怎么，现在又来猎新人啦？”“那分明是你挑拨离间、从中作梗！”晓凡晕红了眼眶，强忍着不滴下泪水。模样真是又好看又好笑。
“那又怎么样？该走的总会走，不会走的，怎么都撵不走。你也看到了，她们最终选择的是名利，不是你秋晓凡。”我再也按捺不住，将晓凡护在身后：“这位姐姐，你好像说错了一个地方——她们选择的不是名利，而是粪土，你手里耀眼的粪土而已。”
待你为了某样事物而违背了伦理纲常、人情世故，最终得到的并非是名利，而是惹你一身臭的粪土——连人性都丢了，你还有何资格拥有名利，只会遗臭万年。
尹离楚秀眉一扬，作势要打我。我来不及避让，只得闭眼命由天定。却闻得娇呼一声，再睁眼，尹离楚已然跌坐在地，一脸怨恨：“季无忧你不想活了！刚碍本小姐的事！”
循着尹离楚的目光看去，那是个风姿翩然的白衣少年，眉眼含春，温柔如絮：“我季无忧要保的人，你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