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轻叹一声,如叶落地。
“朕成全你。”
这句话是从门边传来的,海兰珠不由抬头,却见他刚刚打开门出去,只留下一个茕茕的背影,那样单薄而落寞。
“起来吧,地上凉。”他不曾回头,只是那无奈的声音却传到她耳里。
海兰珠跪坐在地上,默默垂泪,轻声哭泣,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能痛痛快快地哭,他在这里陪着她一整夜,连眼睛都没有阖一下,因此她便忍一整夜。
她本就好哭,这无能的德性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哭着哭着,哭得没力气了,方才伏在案上睡去。
梦里,她见着一双冷冰冰的赤脚,在她眼前不停地晃着,她拾目而上,看到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她看到“她”正坐在岸边濯足,低头顾影自怜,嘴里念着一句:“今日卿葬我,他日谁葬卿?”
海兰珠蓦然睁开眼睛,背上额上已是冷汗泠泠,仿佛整个身子刚从冷水里抽出来。
“海福晋……”雅兰莽莽撞撞地冲进来,“不好了,内务府来人把咱们的门封了,说是皇上亲自下令。”
海兰珠低头呢喃:“做得这样绝,想来是真的动气了,也好。”
“海福晋……”雅周也走上前来,“您到底对皇上说了什麽?奴婢瞧着他出去时的脸色很不对劲,就跟……就跟要杀人似的。”
海兰珠喟叹:“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他若听不得,我也没有法子。”
“这都叫什麽事情啊?”一向沉着的雅周急得跺脚,被雅兰劝住了。
“大约就叫自作孽吧。”海兰珠自嘲。
雅周雅兰只能无奈奉陪。
“算了,”雅周宽慰道,“皇上心疼福晋,想必也气不了几天。”
她说得倒也没错,大约没天没夜地过了三五日,某一日倾城,海兰珠刚从被子里探出头,雅兰便兴高采烈地跑进来:“海福晋,绿君苑解封了。”
“是吗?”海兰珠无力地迎着,下床穿鞋,“你不必这样高兴的……”她想解释,可是看到她高兴的模样,终究心有不忍。
“有什麽好高兴的。”结果雅周仍是泼了冷水过来,“即使解封,绿君苑的地位也已一落千丈。”
海兰珠垂下眼睑,微微苦笑。
“海福晋,奴婢方才打听到,大福晋已经查出连福晋是失足落水,谁都没有怪罪。”
海兰珠点点头,继续沉默。
“还有一事……”雅周担忧地望了她一眼,“立后封妃的旨意两天就已经通达后宫了。”
海兰珠仍旧沉默。
“哲哲大福晋被册封为皇后,两日之后,便是册封大典。”
海兰珠猛地一惊,抬起头来:“两日之后?”
“是。”
雅兰咋咋呼呼地插话:“哲哲大福晋被封为皇后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关键是咱们的主子落了什麽位份?”
“没有,什麽都没有。”雅周叹气,“皇上似乎把主子撇掉了。”
“什麽?”雅兰瘪嘴,张大嘴巴嚎啕,“那怎么啊,咱们主子是不是被打入冷宫了?”
“胡说什麽呢! ”雅周郁闷地瞪她,“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说着,无奈且伤感地看向海兰珠。
海兰珠捂着耳朵,心不在焉的。
雅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是在想两天后的事吗? ”
海兰珠点点头。
“两日之后便是您的生辰,封后大典偏偏选在那一日,想来皇上是有意为之。”
海兰珠心不在焉地点头。
“主子,恕奴婢多嘴。”雅周小声嗫嚅,搓着手掌。
海兰珠笑笑:“不必拘礼,有什麽话直说吧。”
“主子……”她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奴婢看的出,皇上是在同您置气。”
“我不知道,”海兰珠想了想,“大约吧。”
“只要您去服软……”雅周一时情急,见她沉下脸色,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海兰珠什麽都没说,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