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站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支撑不住了吗？以前身子骨，也没有这样不济。心下动摇，正准备放弃，书房的门却突然开了。

皇太极像是掐准时间似的，可是为何他看到她时的表情又那样惊讶？

他坐在炕上，一只手捧着书，还没翻开，像是刚拿起来的，另一只手的手肘支在小案上，透出一丝慵懒。

“在门外死撑半日，就是为了这么狼狈地站在我面前？”他戏谑地笑道。

妆容不整洁，亦有失体面。海兰珠连忙从袖子中抽出丝绢，突然闻到一股汗酸味，不由皱皱眉，索性闭上眼睛，往脸上随意抹了一把，立即把臭哄哄的丝绢塞回去。

“你过来。”皇太极向她招招手。

海兰珠提着食盒走过去。

“坐。”他指指旁边。

海兰珠点头，便坐到小方案的另一边，她较他矮，所以同他说话，便要仰着脖子，海兰珠顺手从旁边抽来一个垫子坐着，这样看他也舒服。

皇太极笑笑：“这是什麽？”

海兰珠这才想起来意：“一些小点心。”说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依次摆上，又在他面前摆上碗筷和毛巾，然后将食盒放到脚边。

皇太极皱皱眉：“什麽味儿？”

海兰珠凑过去嗅了嗅：“是芝麻的味儿，上面洒了层芝麻，可香了。”她伸手拿起一只金光酥皮的糕点，仔细地解释。

皇太极皱眉：“不对，我怎么问道一股……”

海兰珠一愣，忽然意识到什麽，又不能捅破窗户纸，便装作什麽都不知道，只低头臊红了脸。

再好看的姑娘，汗流浃背的时候也会熏人。

海兰珠绞着手指想了一会儿，镇定地起身道：“臣妾想起宫里还有些事，这便退下了。”

皇太极好像真不知道：“你宫里能有什麽事儿？”

“我……”放眼后宫，她的绿君小筑最是清闲，连把门的宫人都没有，能有什麽事呢？海兰珠随口胡诌：“锅里炖着鱼，怕要烧糊了。”

皇太极笑笑：“巧了，我也想吃鱼，一同去吧。”

“这……”海兰珠巴巴地望着他，再不知如何应对。

皇太极却绷不住地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海兰珠的脸色噌地涨红。

“我是开玩笑的，你过来。”

海兰珠犹犹豫豫地跨了小半步，就是不敢靠近她。

皇太极忍俊不禁：“我一个大男人，半辈子活在马背上，还怕被汗熏着，过来吧。”

海兰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仍旧坐在垫子上，与他平视地问道：“大汗笑什麽？”

皇太极拿起手边的小手巾，微微倾身，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擦着晕开的胭脂：“怪不得脸这样红，瞧瞧，连眉毛都花了。”他打趣说。

“女为悦己者容 ，可你这样粗心，是因为我吗？”

“不是，早上来得匆忙，所以……”

“你用的是什麽黛？”

“青黛。”

“那是宫女儿才用的，”皇太极将她的眉毛擦干净，款款道，“你的眉秀气，用螺子黛画远山眉最好。”

赛雅早就找内务府要过，只是这一季骡子黛产得少，要紧着别的宫用，她是轮不到了。

“是。”这海兰珠有口无心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