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只能领罚。”哲哲叹了口气，走过她身侧时，无奈道：“你也不要怨姑姑，大汗要我教你规矩，可这便是宫里的规矩。”

海兰珠不由苦笑，她自以为聪慧，只看了一遍，便已将宫规背下，没想到却连皮毛都没有学到。海兰珠顶着装满水的木盆子，在清宁宫门口跪着，既是自己的无能，也怨不得别人。现在才真觉得，以前的皇太极对她是多么的迁就与照顾有加。

哲哲罚的是一炷香的时辰，可是那炷香燃到一半，便不再往下烧了，只是冒着烟，日头从左边挪到右边，它才短了不到一寸，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脚，可是没有证据，她便不能伸冤。

海兰珠觉得脖子上像被勒上了铁圈，后颈疼得快断开。

一只手突然伸到面前，拔出了那根奇怪的香。

“十四弟，你怎么来了？”哲哲迎了出来。

多尔衮没有朝这里看一眼，对着哲哲说道：“我上次去打猎，猎到几只狐狸，毛色洁白如雪，所以名人制了皮草给皇嫂送来。

“十四弟客气了。”哲哲笑着。

“只是一进宫，便闻到一股怪味儿，真是扫兴。”多尔衮说着。

哲哲便转头吩咐海兰珠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皇嫂误会了，臣弟说的是这株香的气味，这种香很耐烧，只是烟大气味又怪，皇嫂宫里怎么用这种劣香？”

哲哲没说话，阿那日便立即跪地认错：“是奴婢一时大意。”

哲哲便顺理成章地叫她换了香，也停了海兰珠的刑罚，又客气地请多尔衮喝茶。

多尔衮摇头：“皇嫂客气了，臣弟还要去议政殿向大汗禀报军务，告辞。”说完便走，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这边，仿佛他们从不曾相识。

她蹭蹭发响的黑靴与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不知另多少宫女倾倒。所以，他才能雁过无痕地忘记这个差点与他谈论婚嫁的女子。

“海兰珠，你认识多尔衮？”哲哲忽然问道。

海兰组立机收回视线：“在科尔沁的时候见过几面。”

“只是几面。”哲哲有些不信。

“是的。”海兰珠紧张地解释，“现今的睿亲王爷与那时的仿佛不是很相像，所以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哦……”哲哲点点头，“是啊，多尔衮的确变了许久，越来越像以前的大汗了。”

兄弟想象，无可厚非，可是为何要冠以“以前”二字，这是否意味着，皇太极也变了很多。

哲哲望着她，若有深意地笑了：“大汗也变了许多，都变了，都变了……”她的声音含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奈。

海兰珠低头在侧，一言不发。

“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海兰珠松了一口气，低头告退。

多尔衮走得很快，她出了清宁宫，还能看到他的背影，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便跟在他身后小心走着，不叫他发现，等他身影拐过墙角，她才加快脚步，就像为生计奔忙了一日的普通百姓，赶着在炊烟袅袅的时候，回家吃饭一样。

如果只有台面上的这些规矩，宫里的生活也可以有着普通百姓的滋味，可这注定只是如果。想要在后宫生活，要么学会察言观色要么会揣度圣心，这两者，她都不愿低头迁就，便只能饿其体肤劳其筋骨，以换得内心的平宁。

可是有人却偏偏要在她那平湖心境中投下一颗石子……

她经过的路上，相反方向上的一个墙角，有一个人正盯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