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的神色暗了暗，随即笑道：“姐姐能陪我说话，我自然高兴。”

她坐在栏边看风景，两个格格咯咯笑得跑过来，绕着她的膝盖跑，两条辫子在背上一甩一甩。看着两个孩子一天比一天高，当额娘的人应该开心才对，可是玉儿却垂头叹气。

“怎么了？”

“我只是想起姑姑。”玉儿感慨，“姑姑也有两格格，比她们大一些，不久之前，姑姑为她的大格格物色了一个归宿。”

“那不是好事吗？”

玉儿轻叹：“可那人是个瘸子，较我们的大姑娘长了二十余岁。”玉儿喟叹，“太医说，这几年姑姑操劳过度，身子已经垮了，可是她膝下没有皇子，便只能依仗女儿，可怜我们的大姑娘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不吵不闹很是听话。”

“这不成……”海兰珠站起来，“我去求皇上。”

“姐姐……”玉儿拉住她，“皇上已下旨赐婚，您让皇上置他的威信于何地？”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皇上跟前那个人自会找一套说辞。”

“我担心的是姐姐你。”

“放心，皇上左右不过恼我几天，又不会要我脑袋。”

“可是……”玉儿仍旧为难，“难保皇上不会迁怒于他人，若是叫饶舌的撺掇皇上去疑心姑姑，那反倒使我们好心办了坏事。”

“这我倒没想过。”

海兰珠钦佩地望着她，她的心胸任何女人都比之不及。

“从前是云儿，现在是……”海兰珠沉沉叹息，忧心看向两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

世道如此，女子向来身不由己，此生最大的福气便是寻到个可白首偕老的良人，可是满族的婚配习俗，另这个缥缈的愿望终化为泡影，嫁娶不分辈分，子可妻其庶母，前者如同她和玉儿，后者她只是听人说过，至今未曾亲眼见过。不过她未曾多想，这件事不会落到她身上，她想，若论寿数，她一定比他不过。

“娘娘，”一个宫女莽撞冲来，“皇上驾临关雎宫，正找您呢。”

不等她多想，玉儿贺喜道：“想来皇上还是最宠姐姐，快些回去吧。”玉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海兰珠低头看了一眼，笑着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跟着那宫女一同离开了。

“皇上现在在关雎宫吗？”道路两旁的石灯已被点亮。

“皇上正在赏花，很快便会驾临关雎宫。”说着慢下一步扶住了她。

“你要带我去哪儿？”

“回禀娘娘，皇上在花园等您呢。”

海兰珠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手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哪个宫的？”然而没听到她的回答，一股力量从手臂上传来，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扑通……”冰冷的水从四周满过来。

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她听到宫人惊慌大叫：“快来人哪，宸妃娘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