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逗她开心，她陪他说话，他们是两清的。可是一旦侍寝，便分不清了。

海兰珠在暖洋洋的晨曦中睁开眼，身边空荡荡，他已经离开。

安静了一会额，她歪头枕臂，忍着许久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掉下来。

“娘娘，”雅兰雀跃地跑进来，“皇上赏了好些东西下来，雅周姐已经登记入册，锁进了库房。”她见她伏在枕头上，眼睛有些肿，不由放低音调，“您要不要去看看？可多了。”她看着主子一会儿，弯起的唇角渐渐放平，一丝不苟地解释：“总管来传旨的时候，您还在睡，皇上临上朝前吩咐我们不要叫醒您，所以由雅周姐姐代为谢恩，您醒来了，应改去看看，万一让皇上知道……”简素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雅兰尴尬地挠挠脖子：“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那尊浴火麒麟，确实是稀罕的很，皇上把她送给您，还不是为博您欢喜。”雅兰咽咽口水，紧张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对您恩宠有加，您可千万不能驳他的面子，他的脸子往下一拉，我们的小命可就别在了腰带上。”

海兰珠这才露出脸，带着一抹恍惚的笑：“闹着玩的，为我更衣梳妆吧。”

“是。”雅兰松了口气，又变得聒噪，一边帮梳着发髻，一边道：“娘娘要是想看，奴婢叫人取来，也不用您辛苦走一趟。”

“有求之人，哪里端得起架子来，皇上赏赐，我自要谦谨敬谢，方才顺他心意。”

雅兰将一绺头发挽过头顶：“娘娘……会体贴人了。”

海兰珠垂下眼睑，自嘲一笑。

“您放心，奴婢觉得以您现在的态度，不论您有什么请求，皇上都会答应。”

海兰珠垂着眼睑，无声轻叹。

梳妆妥帖，海兰珠轻轻拉过雅兰的手，道：“我这里不缺人，你早些去侯着，等皇上下朝就说我为她炖了羹。”

“奴婢明白，”雅兰欣喜不已，弯起眉眼，“奴婢这就去。”说完，便如同一只轻快的小麻雀一般分了出去。

海兰珠轻声叹息，挽起袖子。一定要让皇上改变决定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玉儿受到欺辱，海兰珠咬咬牙，准备为他洗手做羹汤。

“娘娘……”

刚开门，雅周便迎了过来：“起禀主子，庄妃娘娘前来拜访。”

“快请进来。”海兰珠立即把其他事抛在脑后，只一心迎她进屋。

玉儿握着她的手跨进门槛，挨着桌子坐下后，仍然不安地打量着她，左左右右地检查，莞尔一笑：“恭喜姐姐，变得更加风采动人，皇上的恩泽恰如雨露。”说完，揶揄地用手肘碰了碰她。“我听苏麻说，你昨日找我，可是有事？”

海兰珠的脸红了一阵，立即关心道：“怎么样？可受了什么委屈？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姐姐多心了。”她按下她的手，轻轻地拢着，安抚道：“姐姐不用多心，昨日是我求了皇上，不想见任何人。”

“ 为什么？”见玉儿若有所示地往她身后瞟去，她便叫雅周去库房拿那尊浴火麒麟。

雅周离开后，玉儿才附到她耳边：“我主动请缨去劝降洪承畴。”

“什么！”海兰珠皱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表情有些僵硬，“为何自取欺辱？身为女子，不能以清誉更不能以生命冒险，总而言之不许。”

“姐姐，”玉儿语重心长道，“玉儿愿一己性命止息干戈，皇上心意已决，只有劝降洪承畴，才能避免一场血战。”

海兰珠握着腮，迷惘着盯着玉儿，她看不到百姓，她只看到她。

“我是你姐姐，一要维护你的名誉。”海兰珠异乎寻常地坚决。

“姐姐……”她期待地握住她的手，“如果因为你，他们才无法摆脱战争的命运，那一座城池的老百姓都会憎恨你。”

“不行。”海兰珠严厉地说。

“姐……”她更加坚定地望着她，”难道你要我用所有的力气和一群女人去争夺宠爱，我不敢想象，等到我拖着一头白发回看时，只看到一个碌碌平庸的老太太，”她惊恐地抚着自己的脸庞，“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一辈子都会恨你，姐姐……”她说完，起身告辞。

玉儿离开时，雅周正捧着浴火麒麟走到房间门口，立即低头行礼。

玉儿侧过脸微笑：“果然稀罕，希望姐姐能够惜福。”雅周疑惑地走进屋内，行了一礼。

海兰珠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摆摆手：“拿下去吧。”

“库房里还有很多好玩意儿，娘娘不想去看一看吗？”

海兰珠摇头：“不必了。”

雅周犹豫了片刻：“那么奴婢将这个摆在柜子上，那样等您想看了就能……”

“拿走，”她倏忽皱眉，“我看着心烦。”

“是……”

雅周叹了口气退下，刚走到门口时，碰上了兴高采烈的雅兰。

“娘娘，皇上来了。”

“娘娘，这个……”雅周回身请示，将怀里的玉尊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