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什么差别呢。”他喃喃道。

即使睁开了眼睛，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刘善摸索着站起来，他不晓得前面有什么，试探地走，难免踢到东西——“啪”地一声，刘禅听到有东西掉下来，碎了。

声音在安静的黑暗中显得十分突兀。刘善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撞到了东西。

他僵住。然后手不规矩地摸了摸，想，在他身后的貌似是个人？诶这身材这肌肉，手感有点熟悉……

“少主。”后面的人咳嗽了一声。

多年的条件反射让刘善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云叔好！云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嘿嘿刚刚我不知道是谁所以才……嘿嘿嘿嘿，云叔不要介意。”

是赵云。站在他背后的人，是赵云。

“少主呀……您还是没变。”

刘善看不见赵云。

可他想象得出来，云叔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一贯的表情：

七分的温柔，三分的无奈。

叹息的同时，眼里还会是笑意。

刘善嘿嘿笑道：“云叔呀，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云道：“云叔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等着你呢。”

刘善挠挠头，笑道：“哎，怎么又麻烦云叔了。”

“麻烦得多了，就不觉得麻烦了。”赵云道。

倏地一盏灯被赵云点燃，橘黄色的光笼罩着这小小一角，颇有几分暖意。刘善抬头看着赵云，见他面容俊朗，沉稳温和。

白衣盔甲，风华无双。

赵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护着刘禅，照亮前面的路，两人慢慢地走着。

刘善道：“以前就听人说过，云叔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今天一看，即使那时候我年纪小，记不得那些惊心动魄了，但看到云叔年轻的时候，我便能猜想得出一二了。”

赵云笑笑，道：“我看到今天少主的样子，也就安心了。”

刘善尴尬地摸摸鼻子，现在他脸上的假胡子还没弄掉，身上的黄色汉服山寨至极，手中握着的剑倒是不错，但是配了他，就觉得怪怪的。总而言之，有点丢脸。

赵云道：“云叔还记得呀——以前抱着你，小小的一个。然后慢慢长大了。可惜没能等到你再多长大一点。”

刘善讪讪然道：“还好云叔没看到，要不云叔会骂我的。”

赵云道：“不骂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你何曾见过云叔骂人？”刘善道：“我爹说你倒是从来不骂人，只是不赞同的时候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眼里也一点笑意都没有，板着脸正义凛然地说完了自己的提议，然后就不说话。一脸‘你不同意今天就跟你没完’的表情。”赵云道：“哦？主公这样说我？”

刘善道：“……云叔……您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要不变回来吧，我害怕。”

“敢拿你云叔开玩笑，少主胆子见长。”赵云无奈笑道。

刘善道：“哪里比得上云叔，人人皆说赵子云胆大如斗。”

“……少主，臣字子龙，不是子云。”

“……不要在乎细节。”

“连别人的字都会说错，被诸葛丞相听到，他会一脸平静地毒舌死你的。”赵云道。

刘善哆嗦道：“求别提，一想我就觉得浑身颤抖。”

“对了你刚刚叫他什么，孔灯泡？”

刘善缩缩头，道：“……那是他自己说他叫孔灯泡的。”

赵云摇头，笑道：“果真是长大了，胆子也变大了。”他摸了摸刘善的头，道：“可惜云叔不能再看着你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黑暗渐消，一条光明之路在不远处等待，两人立于光影分界之上，赵云提着灯笼站在黑暗中，他伸手摸摸刘善的头，有微弱光芒落于他手上，灼伤了他。刘善连忙拉下他的手，道：“云叔你的手！”

赵云笑着说：“没事。倒是你，以后好好走，别再迷路了。”

“路痴的是云叔不是我，云叔你找得到回去的路么？别再七进七出了哈？”

“……”

灯火摇曳着要散了，刘善站在光明里，笑着说：“回去吧。回去吧。云叔你胆子太大了，这种地方都敢出来。你不要迷路啦，我会记得回家的路，你别再牵挂。”

“没少主胆子大，这种地方都敢来。你走吧，我看着你走了再离开。”赵云道。

“诺……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