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个繁星夜。
沈初比往常早到了二十分钟,她站在操场进口处,借着那里最亮的路灯,仔细观察着跑道上的情况。等了约有两分钟,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齐贤也在下一刻察觉到了她。
“跑几圈了?”沈初小跑着冲过去,跟在他的身边。
“七圈。”齐贤侧首,“今天不跑多,就跑十圈,你再陪我跑三圈怎么样?”
沈初吸了吸鼻子,颇犹豫地点了点头,调侃,“我的思想是答应的,不过我的身体可不一定哦!”
“没关系。”齐贤很爽朗地一笑,“你跑不下来我就拖着你跑。”
灯光下,他刹那的笑容难得的清晰,沈初瞧了有片刻的失神,她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只是,夜风里,情绪像是善变的怪物,下一秒,她又只挂心于自己能不能坚持跑完。
齐贤把步伐放得很慢,每几秒就侧首看一眼沈初,担心她掉队。跑的过程中他也没有说话,因为怕她讲话会消耗力气,两个人就如同陌生人一样沉默着跑完三圈。
“哼吭、哼吭……我不行了……”
沈初颤巍巍走到草地里,一屁股坐下,两条腿真的像灌了铅似的——虽然她也不知道灌铅是什么感受——总之它们酸疼沉重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每走一步都是折磨,不动也是折磨。
“起来!”齐贤皱眉,作势要拉她起身。沈初这时可不搭理他,索性倒下身子平躺在草地上。
“你先起来,刚运动过后不能立刻躺下来!”
齐贤不依她,要蛮横地把她拽起来,他一使劲,对方还未做足准备,整个人就突然被一阵力道给拉起,脚下又没有立足点,差点整个上半身旋在他的身上。
“好好好,我再走一会……”
沈初站稳脚,燥热的脸上苍白了一阵,面色隐约有点不自然。
不安,她再次感到不安。她真的很讨厌这种始料未及的举动,也反感这种举动带来的微妙后果,因为她真的不太管得住自己心,总是没来由地在这些小暧昧里产生心动。于是,又会多想,又会自作多情,又会平白无故的失落抑郁。
她不自觉朝边上移了一步,两人之距被拉至超过一尺,但齐贤好似并没注意过她的举动,他望了望天,月色不佳,不是月牙也不是满月,被几层絮凝状的云层给半掩住,偶尔透出零星半点的光亮。
“你在看什么?”沈初问。
“月亮。”
“月亮?”沈初重复,不解,“你那么有情调?”
齐贤摇头失笑,低头问她,“你看见过月食吗?”
沈初摇头。
齐贤又问,“你看见过流星吗?”
沈初又摇头。
齐贤哑然失笑,面上露出同等遗憾的神情,双手一摊,表情无奈,“我也没见到过。没办法,我们都太普通了,看不到诗情画意的景致,也做不出风花雪月的事。”
沈初添了一句,“我们没开外挂,不是偶像剧男女主的命。”
齐贤哈哈大笑,很赞同地点了点头,眼底却隐约藏了点什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纠结了片刻,突然说,“沈初,那顿饭就免了,你下周末陪我爬山,怎么样?”
“爬山?怎么突然想要爬山?”
齐贤表情自然,“也没什么,就是想趁着黄金周之前去玩一玩,十一的时候人太多,懒得出门。”
这一点,沈初深表赞同。她挠了挠头,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就近的玉霞山呢?”
“C市的?可以啊,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还真的一次没去过。”
齐贤笑了,“那就好,玉霞山也不算高,你提前准备好,这周末我来接你。”
他不由分说的替她计划好,这种感觉就像大学时候一样,到哪儿玩、怎么玩儿,具体事项只要一个人打理好就行。他们总是交错着担当规划者的角色,另一个人负责准备好行李和银子就行。他们的搭配一向和谐恰当,也正是由于这种行为上的契合,才会有迷乱的心动时刻。
周末。郊外。玉霞山。
清晨。阳光,露珠,花草,小鸟,还有人。
可能是临近黄金周,玉霞山上的人也不少。齐贤端着个微单,想找处清净点的地儿都不行,沈初同样也是。他们俩在外有个墨守成规的习惯,出门游玩从来不留人照,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景照,就连沈初的手机里也大多是花草树云,鲜有她自恋的人脸照。
玉霞山并不高,山脚修了一条栈道,到了半山腰处时,往上的路竟然是宽阔的柏油路,平坦整齐得让一干有意“探险”的游客们很失望,纷纷钻进没路的林子里,妄图踏出一条条径道。这是典型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又可以简称为“作”,费劲走弯路不说,万一不小心跌下来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