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趁着顾子骞没在的时候去了最近的县衙报了案,知县看到有人来报案十分惊奇,我自称是赫连家的家丁,因那天我碰巧采购物品而免于灾祸,却不料想有这等事情发生。经事后调查,就算是不慎失火也不应该全部葬身火海,况且也不乏武功高强之辈,这是一大疑点。二者,由于那天下大雨,导致有些地方没有烧完就被浇灭了,露出了一些没有烧焦的的尸骨,可以清晰的看到与人打斗过的痕迹。其三,在那片废墟之中,我发现了一枚有“暗”字的令牌,团纹攒绕,其精致程度定不是常人所有,而这令牌绝不会是赫连府的。
所以我单方面料想,定是父亲得罪了什么权贵,才惨遭灭门,而后一把火烧了宅子。
我说的条条在理,他一个小小知县也不能独自揽下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定会层层上报,而他越往上报,我获胜几率就越大,想至此,我渐渐变得有恃无恐。
知县也陷入了沉思,突然旁边的人悄悄的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的表情便得精彩起来,先是不以为意、不耐烦,随后渐渐专注,后来竟眉开眼笑多了几分阿谀奉承的味道。旁边传话的人离开后,他的目光转向我,凌厉的眼神不加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我,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眉眼似乎都沾染了几分嗜血的气息。
我见他的前后变化,心跳漏跳了两拍,心下一沉,看起来,自己还是漏算了些什么。
门外面鸟语花香,阳光正好,淡淡的金色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却照不到人心的黑暗。
果然,我没有猜错。他猜忌的目光将我穿透,任凭我如何反驳,如何辩解,任凭他的推论如何荒唐,如何可笑,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定下了我的罪名。
“你一小小家奴如何打听到这些东西的?如果真的有人报复你又怎能逃脱?我看分明就是你做贼心虚,贼喊捉贼,就是你一把火烧了赫连府,小小家奴居然敢在这大呼小叫,跟本知县耍心眼?令牌?那是什么?本知县都不知道,你怎么能知道。证据确凿,你来报案,就是证据,你招不招?”
“不招?打”
无论我再说什么终究逃脱不了“狡辩”的名头,我像是待宰的羔羊无力的被覆于砧板之上,下身的剧烈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想喊,却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生怕露出一点声音。
眼前一片昏暗,原本清晰的景物渐渐被黑纱笼罩,身后的疼痛渐渐麻木,双眼不住的打架,耳边却不断的回想着刚刚知县荒唐的理论,是谁?敢给他这么大权利,敢把此事压下来。是谁,让他刻意逢迎,不惜扭曲事实。我不知道,也不想想了,好累,好像有人将我的手抽了出来,把着食指,干嘛?画押么,我却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呢。原来,我竟是如此的自作聪明,如此的脆弱。
渐渐的,似乎耳边有些静了,眼前也不似刚刚那般人影绰绰了,好像只有一个人站在身前,粗布麻衣遮不住他的欣长傲骨,字字铿锵,一如我初遇他时好听,像一股清泉在耳边静静流淌。
“子骞哥哥,不,快走,快走。”我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拉了拉眼前的衣衫,他说什么我早已听不清,只是隐约看见他缓缓俯身,他身上清香的味道真好闻。他摸摸了我的头,只是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阳光静静的闪着光,却刺痛了我的眼。
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只是感觉天旋地转,在无边的黑夜里坠落,坠落下去。
“我,我死了么?”我抬手放在眼前打量,却不小心接下了本应洒在脸上的阳光,留给了眼睛一片阴凉,让我看清了我是在顾子骞的家里,并没有死。
“啊,好痛。”我试图动动身体,却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动作。
等等,发生了什么,该死,头好疼。
身上好疼,像是散了架一样,我好像是挨板子了,好像被冤枉了。可是好像有人救了我,是谁呢?我双眼微眯,眼前似有有一幅图画缓缓勾勒。他身形挺拔,字字铿锵,在我身前保护着我。他俯下身轻轻摸着我的脑袋,声音温柔好听“傻丫头,骗我偷偷跑出来了。”一双如秋水般盈盈的茶色眸子让人心醉。
“子骞?”“子骞哥哥,不。”刚刚清醒的我如遭雷击,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忍着剧痛,踉跄的翻下了床,前些天被烧伤还没好的手臂被重重的磕了一下,好疼。可我已经没有办法管它了。
我匆忙的向外跑去。
“你听说了么?烧赫连府的凶手已经被查出来了。”
“什么?那不是一个意外么?”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后来说是一个叫顾子骞的年轻人。心可真狠哪,赫连家的人一个都没跑出来。听说明天就要被斩首了。”
“赫连老爷人那么好,他被斩首了也是死有余辜,呸!”
子骞哥哥替我顶罪了,为什么我总是让对我好的人痛苦,为什么我总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打转,那是心里的碎片。我用力的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努力让眼泪别掉下来。告诉自己慌张是没用的,准备了些银子,往关押犯人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