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午一下课,白雪就提着小提琴来到了篮球小区,这几日,总是学校,别墅小区,篮球小区来回跑,练琴的时间不知不觉变的很少了。
刚抵达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
“不是吧?还有人比我来的更早?”白雪心中一闪,“难道是小偷?!”慌忙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将门一点点推开,只见客厅中央,唐离系着大大的围裙,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一个公主模样的雕塑,看起来,是个正在仔细学习制瓷的公主,“唐离?”
突然的一个声音,唐离握着上色笔的手一抖,小公主的脸被画花。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白雪慌忙跑到唐离面前,愧疚地看着注定成为败笔的作品,“怎么办,弄成这样了?”
唐离不语,看着白雪已经憋的像桃一样的脸,嘴角上扬,右手轻抬,换上一只干净的上色笔侵染在桃色里,待颜色半干,又重新在小公主的脸上画起来。
“面若桃花,如何?”简单数笔,唐离将小公主的正面朝向白雪,只见本来被涂花的右脸呈现出一朵半开的桃花,柔嫩嫩,粉嘟嘟,映衬的小公主更加可爱漂亮了。
“哇,好可爱,比之前还要漂亮!”白雪一把接过小公主,一时爱不释手。“你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做这个小公主吗?”
“恩…”唐离微微低头,“还没有做好,先不要看了。”说着,唐离将小公主拿回,起身,朝一直以来都紧闭的房间走去。
“诶?那个房间不是一直空置着没有用吗?”
“恩…”唐离的身子微微一顿,背对着白雪的脸烧的通红。其实不是一直没有用,是因为里面盛满了你的样子,之前都摆放在家里,后来家里回不去,就在这里又开辟了一片领地,希望能够单独拥有你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是一直没有用,所以里面脏的很,你就不要进去了。”说完,唐离快步上前打开紧闭的门,转身关住,没有几秒,又走了出来,将门重新锁上。
“这么神秘?那是有多脏啊?!”白雪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唐离,转身朝阳台走去,唐离大大舒出一口气的功夫,只见白雪高高挽起头发和袖子,左手扫把右手勒色桶出现在眼前。
“你要干嘛?”
“干嘛?!拿着扫把勒色桶,你说要干嘛?”白雪再次白道,“当然是打扫啦!屋子长期不打扫墙壁会发黄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可爱的小公主在里面,多煞风景,快让开!”
“不行!”唐离慌忙张开双臂阻挡在紧闭的门前,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白雪蹙蹙鼻子,一点点靠近唐离,唐离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半响,白雪直直对着唐离的双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问题?”
“我看是你有问题吧?问题公主!”
“你!”白雪一个生气,将扫把往地上一放,“哼!邋遢王子,好心没好报!以后就算你求我,也休想我再给你打扫屋子!”说完,气冲冲地走到阳台,将扫把与勒色桶重归原位。
再次回到客厅,白雪的嘴依旧嘟的可以挂上两个油瓶,唐离一时笑的更魅惑了。
“问题公主原来还是一个小气包。”
“哼!是就是!小气包现在要练琴了,闲人勿扰!”说着,白雪朝唐离狠狠一个闭眼,转身时心中却咯吱一响,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唐离这么随意地说话?好像认识了好久,聊过好久的老朋友一样,明明自己跟他也不过是这几日教授祖承制瓷才熟络一点,怎么回事…
低着头,白雪开始小心翼翼地拉开琴盒。自上次会考,就再没有练习过《Lisa》了。
深深吸一口气,白雪缓缓抬起握着弓的右手。细腻的声音由琴弦的震动抵达音盒,加以空灵流出,沁入心间。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初遇勒色桶上的白雪公主的时候,那个白雪公主或许真的是丘比特派遣来的使者,总是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那些个不经意的瞬间与努力寻索中,让自己与他相连。只是那份心意什么时候才能够真的被收到呢?明明觉得,好像他一直都在身边,关注着自己,默默关心着自己,却总是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老板…白雪缓缓睁开眼,除了唐离,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
“啪啪啪…”门口突然传来掌声,“白雪,你太厉害了!这首《Lisa》我可是练了好久都没有学会呢!”
“祖承?你…你来了?”白雪有些尴尬地将小提琴收在怀里,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是想着老板的样子,怎么后来变成唐离的了…悄悄瞥了一眼唐离,他已经恢复平日的冰冷。“祖承,原来你也学过小提琴啊?”
“不是学过,是擅长好不好!”唐祖承上前一把拿过白雪手中的小提琴,清咳两声,“听好了~”说完,只见左手修长的手指像着了魔般迅速在四根琴弦间跳跃,《骷髅之舞》随之而出…
一曲罢,唐祖承得意地看着白雪,“怎么样,厦大小提琴系的高材生?”
“运弓手法不错,不过不像是骷髅之舞。”
“哦?那像什么?”唐祖承伸伸脖子,做好了准备要被崇拜。开玩笑,从认识这小妮子她就对自己嫌东嫌西,小提琴可是自己五岁开始就加以学习,总该为不怎么美好的相遇搬回一局吧?
“一群干尸要死不活。”
呃…唐祖承还在发怔,白雪重新拿回小提琴。微微闭眼,抬手。左手五指瞬间演化为狂舞的骷髅,右手的弓更像是通往坟墓与地狱的船渡,将地下神秘、毛骨悚然的万圣节气息传向人心。
“啪、啪、啪 …”白雪刚落下右手,就听到熟悉的鼓掌声,这是第二次唐离为自己鼓掌。白雪朝唐离微微一笑,像来自天堂的天使,刹那驱散地狱骷髅的咆哮。
一旁的唐祖承也稍稍缓过来,左手的手臂微微噌在右臂,“吓死人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拉出这么惊悚的气势?!这以后还有谁敢做你男朋友?!”
“哼,反正你不敢!”白雪白了一眼唐祖承,小心翼翼将琴放回琴盒,放松弓弦,再用锦帕轻轻擦拭音盒、琴弦,“这是圣桑想要展示给我们的骷髅盛宴,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将它表现出来,这是我作为一个小提琴手的责任,也是表达我对作者尊重的方式,你懂什么?!”
“呃…”
“每一首曲子都是当时作者心境与世界观态度的直观反映,你连这一点都不能够理解,就算是掌握了精准的运弓技巧,演奏出的效果充其量也不过是小丑级的模仿而已,无法与听众产生共鸣。这样的程度,唐祖承,你以后还是关起门自己拉给自己听算了。”
本来以为唐祖承会跳起来反击自己,没想半响,唐祖承没有再发出一个字。只是默默地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呃…祖承,你,我…”白雪一时慌神,其实本来的自己是不会说这么伤人的话的,这几日三人的相处模式,自己以往的玉女形象完全遭架不住,尤其与唐祖承,从未间断过的打击与抗打击,无形中原来自己变得这么恶毒了。自己从记事起,每一天大部分的生活都是用来学习怎么更好的跟小提琴相处,想想自己除了小提琴真的什么长处都没有,如今又怎么能够以自己擅长的东西嘲笑别人呢?祖承其实也很优秀的,“祖承,对不起,是我说话太重了。其实你也很了不起啊,才几天,你就学会了那么多制瓷技艺,我可是如今一种都还没有学会呢!”
然,白雪的话并没有让祖承有何改观,双肩抖动的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