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判断,他常瑞元打的是保存实力以在战后打内战的小算盘。
不过,国民政府的财政崩溃也是事实,这一点你亦需要留心,山城方面很有可能会减少援助输入。”
楚云飞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这才来拜访阎公。”
“正如同云飞你所言,这些洋人们提供的援助,没有一样是真正无私且免费的。
如果我们认不清楚他们的狼子野心,只是为了争权夺力,很有可能再度让国家回到那个军阀混战的时期。”
楚云飞只是平静地,喝了一口茶:“阎公,人可以犯错,但不能知错不改。”
阎锡山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有欣赏,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可惜。
“唉”
阎老西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之气,都吐出来:“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在想啊”
“如果当年我们这帮老家伙也能像你这样,少一点私心,多一点公心。”
“或许,我们这个国家,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刻骨铭心的悔恨。
楚云飞闻言,心中一动,眼前这位老人要跟他说的绝不仅仅是感慨。
果不其然。
在阎锡山放下茶杯之后。
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悠远起来,就仿佛在追忆着一段不愿被触及的往事一般。
“云飞。”
阎老西缓缓地开口说道:“世人都说,‘九一八’,是张汉卿那小子,一枪不放,丢了东三省,是他成了千古罪人。”
“没错,他,是有罪。”
“但是.”
阎锡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真正,将东北,推入日本人怀抱的不仅仅是当局,不仅仅是张汉卿和常瑞元,还有我们。”
“阎百川!有汪兆明!还有李德邻、冯玉祥、陈济棠”
“是我们这帮为了和他常瑞元争权夺利,而置国家民族于不顾的罪人!”
楚云飞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阎锡山要揭开那段关于“中原大战”和“九一八事变”最黑暗的一角了。
这段历史,义务教育阶段少有提及,仅是一笔带过。
九一八事变其中各方的肮脏与丑陋。
可谓是全员恶人,无法细看。
“当年。”
阎锡山的声音,如同梦呓:“我们不甘心中原大战的失败,意图在日本人的帮助之下联合起来,反对他常瑞元的统治。”
“在九一八事变之前的几个月,他们便派人找到了我。”
“他们告诉我。”
阎锡山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广州那边,陈济棠他们已经派了代表去了日本。愿意,出卖东北的利益,以换取日本对他们‘反蒋’事业的所谓‘支持和同情’!”
“他们,甚至还在天津设立了一个所谓的‘北方军事政务委员会’,通过这个渠道,和我们,进行联系!”
“当时的我.”
阎锡山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我以为,这是我们扳倒常瑞元的最好机会。”
“我当时做出判断,认为只要张汉卿的东北后院起了火,他就必然会调兵回援。”
“到那时,我们就能趁机击败关内的东北军。”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日本人那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
“结果.”
阎老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结果,常瑞元的主力被牵制了南方,东北军的主力部队又都在关内。”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占领了我们那片富饶的黑土地。”
“三千万同胞,近乎一夜之间,沦为亡国奴……”
说到这里,这位在政坛上纵横捭阖了一辈子的老人,再也忍不住,两行浑浊的眼泪,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悄然滑落。
“我阎百川是历史的罪人啊”阎老西哽咽着说道:“我不应该,对那点权力,看得那么重,我不应该为了争权夺利而置国家民族于不顾.”
“是我们这些人酿成了此等大祸,致使百姓生灵涂炭,丧权辱国啊!”
楚云飞静静地听着,心中同样是五味杂陈。
脚踢晋军,西北军,拳打桂系、粤系,大力整合湘、黔、川的常瑞元相较于这帮军阀而言确实水平高上不少,否则也无法达成形式上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