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飞雪身上纤白的袍子,已经被火烧得近乎黑色了。她的身体已经再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一张清丽纯美的容颜,却迟迟未损分毫。
只是,这张曾经是那样栩栩如生的脸,此时却苍白了,冰冷了。
那个狼妖化作了少年,从焚毁诸天的红莲业火中救出了她,把她放在铺满红色枫叶的地面上。
那枫叶,火红,深深。
飞雪的睫毛颤了颤,她想睁眼,只是再没那个力气。
她想,如果还能再看一眼的话,他,一定是很英俊的……
鲜血把枫叶染得更加红艳,勾勒出蜿蜒的叶脉,最后顺着叶柄滴落在泥土里。
少年望着她,清俊的眉头皱起。
“你……要去什么地方吗?”他问。
飞雪说不动话了,甚至连翕动一下嘴唇都成了不可能,她只是静静地躺着,枫林悉悉簌簌的狂响混沌中,他的声音却愈发清晰起来。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最后这一种声音。
“你……”
昔日的狼妖开了口,突然心间一阵莫名的悲凉,两道冰冷的眼泪,沿着他冰雕般的面庞滑至下颌,滴落。
“你不能死。”
……
这样深秋的季节,不知道为什么会下雪。
她闭着眼,脑海中却浮现出诸多冬天下雪的景色,那是很美的景色,北国冰封了千里,昆仑山的红色狐狸东窜西跳,南方袅袅的轻烟在雪花中消散曲折,麻雀在灰色的枯枝上跳跃,孩子们的小手,被冷风吹得皴裂……
丝丝白雪,落在她的眉上,睫上,面上,唇上。
“你不能死。”少年跪了下来,一双僵硬的手颤抖地抚上她冰冷的面颊,眼泪夹杂着雪花,一滴滴落在了她被红莲火烧过的心口。
千万年来,第一次学着做人。最先学会的,就是心硬血冷,最先参透的,却是生离死别。
鼙鼓动时雷隐隐,青丝凌处雪微微。
堪笑飞雪白渺渺,不能洗得直心冤。
斜着掉下来的火舌,打在飞雪的脖颈间,燃烧起来。
飞雪那双迷人而美丽的双眼紧闭着,火光在她每一寸惨白的肌肤上摇曳着。
火光照亮了他们曾经初见时的短暂光阴,少年不知道火可以烧死人,只是静静地观看着,心里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