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场地的正选篮球队队员还在加紧训练，球鞋与场地的滑动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脚步声与篮球撞击声在宽敞的室内回响。不管是声音还是队员们严肃认真的神态，一种莫名的宏伟气势都在悄声滋长。

从艾伦的角度看，刚好能从侧面看见利威尔健壮的肱二头肌和腿肌，身上的肌肉因用力而紧绷住，身体内部的强大力量弥补了他身高上的缺陷，而二者又相促而成，灵敏的反应使身体的活动快速又灵活，和一米八的高大壮汉对打不仅没有太大的劣势，像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又带来令人紧张的威严和压迫。

心中有事的艾伦看着利威尔的身影出神，连汗湿的衣服都没有去换，怕到更衣室换衣服的同时会和利威尔擦肩而过，并再一次感叹训练的时间实在太长。

等利威尔训练结束，天已经完全昏黑了下来。湿漉漉的背心汲取身上的温暖，在水分蒸干的同时，艾伦也不禁打了几个哆嗦，之后果断披上了外套。

利威尔拎起一瓶水，大灌了几口后，似有似无地瞥了一旁的艾伦一眼，然后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出了训练场地。

艾伦拉紧外套连忙跟上。

其实利威尔早就注意到了在场地外等待着的艾伦。除了有些疑惑女篮队里的红围巾少女没有像之前那样留下来等艾伦以外，对于艾伦这种类似于“讨好”的行为也不感到奇怪。

让在自讨没趣之后早早就离开了，其他人在训练结束后也早已饥肠辘辘，像饿了十几天的野兽般迫不及待地直奔食堂。不一会儿，偌大的训练场内，只留下了艾伦和利威尔两个人。

别人可以忽视身上被汗液沾湿的粘稠衣物，但利威尔不能。对洁净的追求让利威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偏差，径直走向了训练场旁的更衣室。

或许对他而言，精神上的满足比□□的饱足感更为重要。

“那个……利威尔同学。”艾伦跟着利威尔走进了更衣室，看着利威尔不顾有“他人”在场直接脱掉上半身仅有的背心，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艾伦忍住自己想要走近一些伸手触碰的欲望，咽了咽口水，“我有些问题……”

“啊，看出来了。”利威尔简单地擦拭了遍身体，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不介意艾伦跟着那块毛巾在自己身上上下游走的目光，拿起另一件衬衫和外套穿上，又拎起所有换洗的衣物之后，才转过头看向艾伦，“在这种天气里穿着沾满汗水湿透了的背心站了那么久，先不说脏，也很容易感冒吧，怎么看都有问题。”

“等等，我说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艾伦小心翼翼地跟在利威尔身后，心中不住酝酿着提问的句子，又忍不住私下窃喜着，一边高兴于利威尔训练时有注意到自己，一边心中一暖，默默接受了利威尔别扭的关怀。

更衣室外的天空漆黑如墨，只有几点星光没有没被染黑，孤独地点缀其中，又格外引人注目。

“利威尔同学，和斯密斯主任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几分钟后，艾伦终于开口，并尽量放松语气，让它听起来不像是不善的质问。他看着利威尔眼中的警惕凝起又消散，心下不由得紧张地顿了又顿。

利威尔对艾伦仍存有一份防备，正如他对任何人都无法解下心防。倒也不是他和埃尔文的这层关系有多难以启齿，他打量了会儿艾伦，确定艾伦并没有不好的企图，以及他不是一个八卦又大嘴巴的无聊人士后，利威尔才收回了充满警戒的目光。

“特殊的关系？如果那家伙养了我四五年也算的话。”

“他是你的……养父？”

“你管这叫养父？嘁，他哪有这么圣母。”利威尔挑了挑眉，看向艾伦的眼神有些怪异，“在我的世界里，这个叫做监视者。”

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不快也不慢，悠闲的步调在乱七八糟的校园里反而更添了一份安宁。

原本以为两人有血缘关系的艾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反复思考利威尔话中的含义。

“他是我父亲的友人。”利威尔的语气十分平静，“我父亲是警察，五年前出任务死了。”

利威尔说得风轻云淡，甚至连回忆的悲伤都没有，而对父亲的描述也就到此为止，不禁让艾伦怀疑父子二人的关系亲密程度。

于是艾伦立马脑补出“工作繁忙的父亲无闲管教叛逆儿子，临终前却满眼泪光与不舍地委托友人照顾缺乏关心的儿子”这样的感人场景。

“埃尔文那家伙也是不嫌事多，硬是把我塞进了他所在的重点中学。我毕业之后来这里上高中，他就马上辞去校长职位，跟着来这里当什么破政教处主任。嘁，傻了吗，那家伙。”

利威尔满脸不屑，但艾伦似乎从里面看到了一些闪动着的类似于感恩的正面情感。

“所以，在这里，斯密斯主任才对你照顾有加吗？”艾伦想起两人怪异的相处模式，“即使利威尔同学经常……犯事，但他还是没有应三笠的要求，把你开除。”

“……你觉得那是照顾？”利威尔微抬起头斜着对上艾伦疑惑的脸，眼中是难以消散的阴沉与乖戾，“嘁，各取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利威尔的视线越过艾伦的满脸不解与惊讶，解释一般停留在艾伦身前不远处几个打架的小混混身上。

艾伦跟着利威尔的视线看去，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生正混乱不已地对几个人拳打脚踢，不堪入耳的痛呼和脏话把空气都搅得浑浊。

艾伦不禁皱了皱眉，即使这种情况经常见到，但他还是无法做到熟视无睹。相比之下，利威尔早已对这种校园暴力习以为常，只是用平常的音量平淡得抛下两个字，“猪猡。”

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围观，其中面对着艾伦这边的一个人突然停下动作，正打算示威地骂上几句时，总算抬头看清了围观者的模样，嚣张跋扈的样子一下骤变，惊慌失措地指着利威尔的方向对其余还在“艰苦奋斗”的同伴喊到：

“是……是利威尔！”

其他人闻言赶紧停了下来，慌乱地看向利威尔这边，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滑稽。

“妈的，什么鬼运气.……”一个看似头领的高个儿青年连滚带爬地站起，明明心慌不已，又顾及面子地对着呆愣住的敌方放言，发虚的声音又暴露出内心的底气不足：“你……你们给老子等着！”说罢急急忙忙地抛开，连脏乱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整理，狼狈又麻利得像在逃离身后吃人的野兽。

一时，打群架的所有人都胆小怕事地在最短的时间内鸟兽状四散，一场小风波就这样简单快速地结束了，所有混乱吵闹都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他给我提供生活所需的一切。而我，”利威尔丝毫不把这群混混制造的小事放在眼里，继续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余光瞥见艾伦的一脸茫然，冷澈的眼中有种漠然的冷淡，“用来作为力量的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