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直直摔在红蛇的额头上,摔得他眼前一花。红蛇迅速恢复人形,拦着店主跃到小艇上。
“掌柜的你……”丹纾看到店主满身鲜血,刚想关心一下,就感到店主伸手摸进他衣兜里,把他兜里的酒瓶子给摸了去。
店主一把拧开瓶盖,豪迈地灌下去好几口,然后把剩下的酒全都淋到胸口的伤口上。心底里久违的杀意涌起,如熊熊烈火般烧的他理智全无。他再一睁眼,左眼已是鲜红如血!他胸前的伤口忽然冒起了白烟,伤口竟然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他把酒瓶子一摔,忽然腾空跳起,小艇被他踹的猛地向后一退。店主身上杀气蓬勃,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怨灵黑气缠绕着水虺的躯体,不断噬咬着水虺的躯体。水虺不断翻滚着,用身体猛烈撞击着海面,发出痛苦的哀号声。店主以手作剑,一掌劈了过去,凛冽的剑气将怨灵撕扯破碎。
店主一跃腾空,落在苏韩玉面前。他二话不说,一招取向他的喉咙。苏韩玉见店主满身杀气不由得也起了对战之意,他偏头躲过,猛地后退与店主拉开距离,他取下背后的长弓,瞄准店主,拉弓射箭。店主翻身躲过,他反手握着匕首再次扑了过去。短短瞬间,他们便过了数招。
苏韩玉比起狂暴状态下的店主不见丝毫逊色,招招应对自如。当他看见店主血红色的左眼时,他的神情忽然大变,他看着店主,眼神就如同看见饕餮大餐一样充满了渴望,那是种几近疯狂的眼神。
“师哥,可惜啊。不知道此行竟然还能遇见你。不然,你也逃不过去。”苏韩玉看着店主轻轻笑了几声,他猛地将店主逼退。随后他几步助跑,从崖边跳起,落到水虺额头上。
他这一跑,阵眼即可转移。只见数十道密文出现在水虺身上,如同锁链一般牢牢锁住她的行动,苏韩玉结了几个手印,密文顿时发出刺眼的红光。水虺不断扭动着身躯,海面泛起大浪,水柱朝着苏韩玉冲去。可水柱一接触到红光瞬间凝结成几十根冰锥,刺穿水虺的肚腹,水虺爆发出痛苦的哀号声。
“远远!”陈峰红了眼,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
“靠,你不要命,你还想让我们这一船的人陪你去送死?”丹纾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制止住他的行动,他抬头看向苏韩玉,眉头紧皱道,“别想了,咱们这没一个是他对手。掌柜的都未必能打的过他。去了,都是送死。”
店主站在崖边,他一刀扎透自己的左手,把血撒了出去,他俯视茫茫大海,以一种阴森狂妄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以主之名,令此地生灵。我要那天,不可阻我!地,不可拦我!人妖神魔皆顺我意!”
店主喊出这话的那瞬,他的左眼顿时爆发出红光,鲜血流下,深邃的瞳孔中似有鬼影在不断挣扎。那一瞬,一股强大的威压迅速散开,空气几近凝固,大海似被冻结一般波澜不起,所有人都觉得似有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忍不住想要臣服跪拜。
苏韩玉扛不住背上的重压,忽然跪了下去。他艰难抬头看着店主,眸中是压抑不住的渴望兴奋。
店主喊完那话,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阴森森的笑着,笑的人后背发寒,月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左眼眼角还淌着鲜血,说不出的阴鸷可怖。
苏韩玉看见店主左眼中的鬼影挣扎欲出,他表情渐渐凝重。他拿起短刀,猛地扎进自己大腿,鲜血横流。几乎瞬间他就恢复了行动力,他手捏三张符纸,将鲜血抹上,符纸瞬间就化作四尺长的血色长刀。他一刀扎进水虺的眉心,黑血涌出,水虺最后嘶鸣一声,庞大的身躯被冰锥支着,软塌塌的耷拉着。他伸手从水虺眉心处的伤口中探了进去,摸索片刻,抓出个黑色珠子。他对准店主,拉弓射箭,接着便从水虺额头上翻身入海。
轰隆一声巨响,水虺庞大的身躯砸在海面上,掀起了滔天大浪。无数光点,随风四散而去,似是夏夜飞舞的萤火虫。
丹纾望着那四散的光华,轻声对陈峰道:“她死了,魂魄散于天地,从何处来回何处去,尘归尘,土归土。对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天边的阴云透出无数光箭,海天相接之处泛起火一样的光芒,就好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一般烧去所有阴霾。
店主微仰着头,初朝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阴郁之气顿时消弭,万分庄严。他立身于高岩之上,周身笼罩日光,就如同整片天地的王。
忽然,他毫无意识的向前倒去,噗通一声摔进了海里。
身处于冰冷深渊中,他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孤寂,睥睨众生而来的孤寂。
店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沙滩上走,左手绑着纱布,脸上贴着好几个创可贴,一副死了都不消停的样子。
海浪拍打在柔软的沙滩上,上来,下去,周而复始。
“她本名叫奕邪。不过以后都是陈思远。”店主站在沙滩上,指着远处对身后的陈峰道,“那里。她留给你的,应该是生日礼物吧。每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她就出来了,是想给你个惊喜。”
陈峰像是一具没了生气的行尸走肉,浑身酒气,满眼血丝。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店主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沙滩上数块洁白的鹅卵石整整齐齐的摆出生日快乐四个大字,下面,被人用树枝歪歪扭扭的花了两个小人,一个个子高的小人头顶上三根毛,拉着一个很小的小人,他们都笑的好开心好开心。
这留有的最后温馨,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那个顶天立地的硬汉此时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店主轻叹一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沿着海岸线往回走。
缘是相遇的缘,分有时却是命中注定的必然。
走到海边的台阶上,店主静静伫立一会儿,望着蔚蓝无际的大海,眼神苍凉。
忽然,沙滩上出现个高大的身影。
陈峰看着店主,笑了一下问道:“掌柜的,你们店里招着做饭的伙计了吗?”
“没呢。”店主一笑,道,“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