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然后提醒了一句:“下次别开小差了。”
“是是是。”
陈恺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给陈浮生当导演助理下来,小诗人最大的感受就是,学是真的能学到东西,不过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如果现在给他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还会选择给陈浮生当导演助理!
陈浮生自然不知道小诗人的心理活动,他已经回头给龚雪,还有在戏里出演她女儿的傅明先讲起了戏。
“龚雪,你和你女儿本来是高高兴兴的过来和邻居打招呼,你先发现门没锁,被你一推就开了,这里你就要演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了,紧接着当你推开门,被房间里一个人将脖子套在绳索上准备上吊的画面砸中。你的表演方式不应该是尖叫……虽然我们都知道,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会尖叫,但是当这种惊吓上升到一定程度,就像自然界的一些动物遇到了它们的天敌时,是会被吓得不会思考和做出任何理性反应的,你能明白?”
听了陈浮生的讲戏,龚雪代入了一下自己过往被吓的经历,思索着理解道:“那这里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出大脑一片空白,直接僵硬在原地的状态?”
“这就对了,就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你别说尖叫了,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
见龚雪不停点头,陈浮生接着给她往下说。
“上面我说的只是你的第一反应。在这场戏里,你的情绪也会经历三层递进,当你发现眼前上吊的人还没死,这只是一场正在进行时的上吊过程时,你的理智慢慢恢复,你又学会了呼吸,你身上的力气开始回来了,这一过程,你要演的情绪是‘害怕’。”
说到这,陈浮生看了傅明先一眼,接着道:“忽然,你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一个女儿,她需要你的保护,这时,你的情绪来到了第三层,你的大脑里会不受控制的思考,‘我们是不是打扰了别人’‘现在该怎么办’‘如果不过来就好了’‘不过来也不行,这人真死在隔壁,以后我们也会害怕’……总之各种思绪会混杂在你的脑海里打架,这时你要演出那种特别复杂的无措感和慌乱感。”
“至于芝芝你的话……”
半个小时后,
陈浮生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道:
“再来最后一遍,这次把摄像机给我打开。”
因为这场戏很难,所以此前都是排练。
排练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浪费胶卷。
但是排练也有一个坏处就是演员会下意识觉得:‘哦,这只是排练啊,那我就算演差一点也所谓咯。’
而且这种想法还没法控制,因为它是潜意识里的东西。
并非演员说自己没有这样想就是没有。
因此,为了激发演员最大的潜能,陈浮生下一场直接实操,哪怕就是为这场戏浪费一点胶卷,只要能够帮助演员找到更好的状态,那也是值得的。
毕竟本身胶卷和时长的配额就是三比一,是允许浪费的,没有哪个导演敢说自己拍戏永远都是一条过。
陈浮生也不敢说。
他看向有些还在‘梦游’的工作人员,再次提醒道:
“所有人员都回到岗位上,无关人员清场,演员快速调整好你们的状态,五分钟后开机。”
他这条命令下达之后,剧组很快就从一个‘无序’的状态变成了一个‘有序’的战场。
这就是一个成熟且磨合好的剧组。
但实际上,陈浮生这戏也才开机一周,剧组人员也不是什么老熟人,最多龚雪在上部戏里跟他合作过。
那为什么磨合得这么快呢?
因为当一个团队里的领导者能力足够强,威望足够高的时候,大家都选择服他,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以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这个道理用在剧组来,也是行得通的。
五分钟很快就到了。
陈浮生示意场记打板。
“第一百零四场,一镜一次。”
啪~
随着场记板那清脆的声音在剧组响起。
陈浮生正式下达导演命令:“准备、3、2、1,开始。”
开头的效果比陈浮生预想的要好。
没有白费他刚才费劲巴拉的调教演员。
但效果越是好,陈浮生看着看着也就越来越紧张。
因为他担心后面谁要是出错一次,那么前面的效果再好,这场戏还是用不了。
好在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场戏在全片当中,也数得上是难度系数拉满的几场戏之一了,但是一遍过,老实说,这不仅出乎了陈浮生的预料,也是剧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的。
包括演员本身。
因此,当陈浮生说出‘过了’两个字的时候,剧组里自发的响起了一阵掌声。
“演得不错,我都被你们惊到了。”
“谢谢陈导,我们自己也没想到能够一遍过,但是还要多亏了你的讲戏,否则光靠我们自己摸索的话,这场戏还不知道要拍多久。”
“是啊小陈哥哥,你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