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帝见她言行疯癫,有些不喜,随口说:“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她抚养你的孩子也是理所应当。”
何幽楠咬牙道:“那我情愿掐死这个孩子!”
羲和帝大怒,训斥道:“把她拉开!”
宫女太监们纷纷涌上来,七手八脚地把何幽楠带走了。
何幽楠骤然知道自己孩子被抱走,当时气的迷了心窍,生平第一次冲撞羲和帝。后来渐渐清醒过来,不禁十分懊恼。当天夜里打扮得如芙蓉泣露,抱着婴儿袅袅婷婷地来到未央宫。
灵犀在偏殿看书,羲和帝坐在书房写字,看见何幽楠来,他有些警惕。因为据他所见,灵犀一直厌恶这位姐姐,而何幽楠对灵犀倒是挺关爱。
“臣妾白天冲撞了陛下,特来赔罪。”何幽楠款款跪下,头上雪白的梨花头饰叮叮当当响,通身更露出一阵摄人魂魄的香味。
羲和帝看了一眼偏殿,决定在灵犀回来之前把她打发掉。
“皇后抚养宜儿,是她的福气,臣妾愿意将宜儿交给她。”何幽楠双目含情,示意丫鬟把婴儿递给羲和帝。
她今日穿得单薄,胸口一片抹胸,正在哺乳期的胸脯饱满得呼之欲出,羲和帝看了她一眼,想到了灵犀,于是笑道:“不必了,她自顾不暇,没精力照顾旁人。”说罢摊开另一张宣纸,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
他正写了两行字,闻到一股奶香味,何幽楠款款站在他身后,身体软软地压在他一侧肩膀,目光却看着宣纸,半晌道:“这是临摹的爨宝子碑?”
羲和帝点头微笑。
何幽楠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种字帖朴茂古厚,气魄雄浑,也只有你写的好,像我们女子写的扭扭捏捏,反叫人笑话。”白净的脸颊上显出一抹红晕。
羲和帝沉吟道:“女子笔法纤丽,写伯远贴最好……”
何幽楠半抱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角。
羲和帝被她拥吻着,慢慢靠在椅背上,半晌微微偏过头笑了一笑:“好了,够了。”随手擦掉嘴上的胭脂,又说:“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何幽楠翘起嘴角笑笑,又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我爱你。”
羲和帝对她不甚在意,送走之后又继续写字了。到深夜时,灵犀才回到屋子里,丫鬟们服侍她睡下,羲和帝在枕边问她:“今天读了什么书?”
灵犀瞪着眼睛想了想,才说:“《秋水》”
羲和帝见她总看这些避世消极的书籍,不禁很伤感,柔声劝道:“总读这种东西做什么?你现在越来越呆呆傻傻的了。”又笑道:“波斯国进贡了几盒极好的胭脂,香甜鲜艳,你要不要试试?”
灵犀凝视着他,忽然伸手在他唇边抹了一下,举起手指上的一点嫣红问:“是这个吗?”
羲和帝唰地从床上坐起来,脸色有点阴晴不定,他大声叫丫鬟们端水进来,匆匆忙忙地漱口洗脸。灵犀背转过身,随口说:“我觉得挺一般的,你留给别人吧。”
羲和帝忙碌了一会儿,本来打算解释,但是灵犀平平静静的,一点嗔怒的神色都没有。他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不安和失望。
几天后,灵犀又提出想去犬戎。羲和帝直接恼了:“你总提哪里干什么?那儿有什么你放心不下的?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灵犀耐心地说:“没有人是属于别人的。”顿了顿又说:“要是有人真的属于你,那人应该是何幽楠。”
羲和帝笑:“你在吃醋?”
灵犀想了想才说:“要是这么说能让你高兴的话,好,我在吃醋。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羲和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才弯下腰,轻声说:“不可以,想都别想。”他忽然觉得很难过,因为灵犀已经不怎么爱他了。
羲和帝自登基以来,头一次大兴土木,为皇后建造了宏伟的别苑,取名鹿园。鹿园坐落在洛水旁边,依山傍水,园中种植了许多热带植物,甚至还有专职野人,住在鹿园生火做饭,假装自己是原始人。
鹿园竣工后,皇帝率领后宫及文武大臣在鹿台上庆祝,鹿台极高,宛如断崖一般濒临洛水。水河澹澹,仙乐阵阵。宴会结束后,众人三五成群地去赏园。羲和帝拉着灵犀的手在鹿台看风景。
“这里是仿照犬戎族生活环境所建。”羲和帝盯着她的脸颊:“虽然不全一样,已经是工匠们的极限了。”
灵犀的面黄肌瘦,弱不胜衣,他们本来是挺好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羲和帝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枯萎凋零,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放手,他宁愿两个人纠缠至死,也不要她远走高飞。
灵犀低头看了一会儿,鹿台下的洛水清澈透亮,阳光下泛着粼粼白光。她轻声说:“那是贝壳吗?”
羲和帝怀疑她有点神志不清了,但还是微笑着说:“是啊,银光闪闪的贝壳。”
灵犀扬起脸微笑了一下:“我可以捡几个好看的。”
羲和帝心中一痛,正要回答,忽然眼前白影一晃,灵犀纵身跳下了鹿台,羲和帝怔了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