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顾克天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
顾庭树踉跄了一下,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跟着父亲一起出去。
院子里陆陆续续地进来佣人,跪在地上描述那日的情景:“公主掐死了两个婴儿,又带着秋儿逃走了。”
顾克天大概看了一下,院子里约有四五十个人,他看了一眼海棠,声音波澜不惊:“再讲一遍。”
海棠无端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也不由得哆嗦起来,只得强打精神又讲述了一遍。
然后庭院里又陷入了宁静。顾克天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侍卫,不一会儿,一大群手执兵刃的官差冲了进来,那些下人没见过这个阵仗,登时乱成一团。
顾克天吩咐道:“将这院子里所有的奴仆押到大理寺,一句话不准问,先从下半截开始打,到皮开肉绽为止,去吧。”
那些人哭喊着果然被拉走了。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海棠一个人。
“你是顾家的媳妇,治家不力,致使出现这种祸事,回去闭门思过。”顾克天对她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海棠答应了一声是,要站起来时,竟觉得腿软,好容易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
“我整天忙着外面军务,没想到家里竟有如此狠毒卑劣的事。”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时,顾克天才沉痛地说。
顾庭树神情僵硬,半晌才说:“公主是磊落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最好不是。”顾克天叹气:“否则真是一桩麻烦事。”顿了顿又说:“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你成年了,要懂得齐家治国才能平天下的道理。”
顾庭树回答了一声是,停顿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
阿桃的坟墓在都城西郊,日落时分,北风呼啸,荒野上到处是无名的孤坟。顾庭树站在一处泥土略新的地方,神色波澜不惊。
旁边的侍卫手里拿着铁锨,询问地看着他:“挖吗?”
顾庭树点头:“挖。”
女人和婴儿的尸体是被一领破席包裹着的,虽然是冬季,然而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的尸斑,恶臭的气味弥漫在荒野上,久久不散。
顾庭树蹲在地上,伸手把阿桃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开,那已经是一张暗灰色的死人脸了。但她原本是一个很温柔美丽的女人。她笑起来很美,说话细声细语,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
“少爷今晚留在公主房里睡吧,我这几日头疼得很,想一个人静静。”
“女人以丈夫为自己的天地,都希望丈夫能多宠爱自己一些。但是一个家庭最要紧的是和睦融洽。若是因为争宠闹得鸡犬不宁,就有违妇德了。”
“我愿意看见你每天高高兴兴的,不为家里的事情烦心。”
顾庭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天都快要黑了。他终于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然而也很冷静:“把尸体带走,去衙门里叫仵作过来验尸。”
最早的突破口,是逃出城外的五个男仆,官差在他们的衣服上发现了顾府的印记,怀疑是家贼,于是交交还给顾家。
五个人被十几斤的锁链束缚着,跪在马棚外面,已经吓得要精神崩溃了:“当日公主就是被姨太太关押在这里的。”
顾庭树坐在硬木椅子上,手上还拿着粉色的香囊和小铃铛,这就是唯一的证物了。他低头看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挥了挥,其他的侍卫们立刻退下了。
“当天的事情,你原原本本地讲出来。”顾庭树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那几个人见他没有大发雷霆,心中略放松了一些,就把那天海棠与灵犀的对话,以及后来灵犀的哀求和秋儿的诓骗,全都讲了一遍。眼见顾庭树半晌不发话,那几个人又结结巴巴地补充说:“我们没有碰公主,公主那时也说了会饶过我们,一……一万两银子我们不要了。”这几个被海棠招来的仆人,显然智商也不怎么高。
顾庭树呆了半晌,才站起来,像是要按捺激烈的情绪似的,他抓住木椅的边缘,一瞬间捏成了粉末。
“去大理寺。”顾庭树吩咐道。
侍卫们忙簇拥过来,跟着他离开,其中一个副官又问:“这五个人怎么办?”
顾庭树简短地说了句:“打。”
副官站在原地,旁边几个行刑的过来,问道:“少将军只说打,打多少呢?”
副官瞪了他一眼,训斥道:“蠢货,打到死,死了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