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乡中嘛,教学质量比不上城里,自然不在那上了!你呢?”
“我们差不多,我们那附近也有一个乡中,可是部队的子弟都进城上学,所以我也就也来了。”
“其实,我来城里上学主要还是想换换环境,从小到大都在那个山沟,早腻歪了!”
“哦!你也是住在山沟里啊?”李小春没有想到他的家也是在山沟,听他这么说仿佛一下遇到知音。
“多新鲜啊!哪个兵工厂不是在山沟里?如果放在城里,我上个学还用这么麻烦吗?”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那些官们是咋想的,当初都把部队放在城里多好!把上个学都弄的这么麻烦!”不过,李小春说完,便觉得的自己这话有些不妥,真要是跟自己说的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还得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估计自己刚刚获得的这份自由就被剥夺了。
“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啥?我叫陶钧,你呢?”
“李小春!”
“老坐在这里怪没意思的,不如咱俩出去转转吧?”陶钧建议说。
“上哪转?”
“外面啊!今天又不上课,反正也没事,出去看看!”陶钧指着校外说。
“走!”李小春对城里的一切原本就充满期待,经陶钧这么一窜唆,立即便响应说。
说走就走,李小春和陶钧两个人一块走出了校园,沿着校门口的大路往街口走去。走出街口拐到大街上,这条大街是背街,可能是年久失修的原因,这条大街上的路中间出现了一条深沟,深沟里还残留着下过雨没有完全干透的雨水,破碎的柏油路面到处都是零散的石子。
街口一个商店的门前摆着几张长形铺着绿绒布的桌子,几个穿着颇为时髦的年轻人嘴里叼着烟围着桌子,手里拿着长长的台球杆在捣着桌上的带着号码的圆球,旁边围观了很多人,李小春跟陶钧也好奇的围了上去看人家捣球。
李小春看见那些桌子上分别有六个洞,那些捣球的人弯着腰用手里的杆子对着白色的球瞄着要碰的球往洞里捣。这些捣球的人手里都捏着几张牌,捣之前都先看看自己手里的牌,然后按着牌号捣球。正看着,其中一张桌子上的一个人最先把自己的球全部捣进了洞里,跟他打球的另外两个人一见他捣完了球,立刻垂头丧气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钱扔给了那个捣完球的人。先捣完球的人喜形于色的抓起桌上的钱装进了屁股上的裤袋里。
“这是啥球?你知道吗?”李小春问陶钧。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陶钧说。
“这也能赌博?”李小春有些不理解的问。
“只要想赌,啥不能赌?你没看电影里站在公路上,两个人各带一箱子钱,然后赌车号,猜最先开过来车牌号是单是双。赢了对方就得把自己的钱给人家。”
“还有人赌这个?也太快了吧?”
“这算啥?赌的方法多了!”陶钧跟见过不少赌博的方法似的,一点也不为捣球赌博惊讶。
“这城里还真是跟山沟不一样,以前我只见过玩麻将赌博的,还从来没见这样赌博的呢!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赌,也不怕警察抓?”
“管他呢!人家赌人家的,想咋赌咋赌,只要咱不赌就行!行了,咱走吧?往前再走走!”
“再看会呗!你瞅,人家又开始了!”
“赌博有啥好看的?走走走,往前再转转!”
“那好吧!”李小春见陶钧这么说,只好跟他离开了那里往前走去。虽然身子往前走,可是李小春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李小春有些喜欢捣球,他觉得很好玩。
俩人往前走了一会看见一个废品收购站,废品收购站也没有院墙,那些堆积如山的废旧报纸书本以及破旧的纸箱到处都是,门口扎了一辆蓝色崭新的公主自行车,这跟那些锈迹斑驳堆积如山的废铜烂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俩人正走着,这时候从收购站的房子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裙子,白色凉鞋,高挑的个子,皮肤白皙手里拿着一本厚书的女孩,走到那辆蓝色的公主车伸手推车。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后面用一个手绢系着,跟在水一方里的佳人似的。女孩见李小春跟陶钧在看她,扬起那双大眼睛翻了他俩一下白眼。原本李小春是对她抱着欣赏的眼光看的,可她这一翻白眼一下让李小春对她的好感顿消。与陈玉颜的大方相比,这个女孩显然太小气了。李小春不由的感叹,看来还是自己下结论下的太早了,自己太片面了,竟然想以陈玉颜盖全面显然有些过,眼前的这个女孩的举动让李小春意识到,小气的女人不只是山沟女孩的特色,城里的女孩也都不是大方的陈玉颜。
李小春最烦这样的女孩,搞的跟看了她一眼她吃了多大亏,自己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无非就是多看了她一眼,这有啥嘛?你既然上街出来了,那不就是让人看的。你要是不想让人看,干脆在家里待着多好,谁也不会跑你家里去看你。
李小春被女孩白了一眼后,心里直泛恶心,这股恶心让他喉咙涌上一口痰,他真想大声呸一声吐掉这口痰,可是考虑到在她家门前,这样弄不好会惹出事来,便克制了一下自己吐痰的力度,尽量不引起她的注意把痰吐了,稍微发泄了一下不满的情绪了事。
废品收购站的错对面有一个大门,大门的门楼很高,看上去满有些气势。大门两边的墙上贴着一副对联,左边写的是厂兴我荣厂衰我耻,右边对联的上半部已经被风撕扯掉了,只剩下振兴经济四个字。旁边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长牌子,上面用黑漆写着河鲁肉联厂。两个巨型的刷着银白油漆的大门完全敞开着,一眼就看见了里面拴着大片的牛。
李小春对牛并不陌生,在山沟里经常能够看到,可是象这么多挤牛集中在一块的景象他还真没见过。以前看的最多的牛群也就一二十头的样子,可眼前的牛群最起码也得一二百头。这种宏大的场面,让李小春和陶钧在大门口停下了脚步,伸长脖子往牛群看。
“这里栓这么多牛干啥?”李小春看着牛群对陶钧说。
“你没看门口的牌子上写着肉联厂吗?肉联厂能干啥?肯定是杀的。”陶钧指了指门口墙上的牌子说。
“这么多牛都杀啊?这得杀多长时间才能杀完啊?”李小春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这厂就是干这个的,一头一头的杀呗!”
“你见过杀牛吗?”李小春没见过杀牛,对杀牛的场面产生了好奇。
“没有。”陶钧似乎也对杀牛的场面很感兴趣。
“要不咱俩进去看看?”
“走!”
俩人往那些栓牛的地方走去,沿着那些牛中间的水泥地走到了杀牛的车间。
一走到车间的门口一股腥白白的气味便马上扑面而来,那气味里还夹杂着粪便的味道。如果在平时,李小春肯定早跑了。可是对杀牛场面的好奇心让他克制住了想跑的欲望。
俩人站在门口往里看,这是一个流水作业的车间,杀牛的,剖肚的,分割内脏的,割肉的,剔骨的分工明确,各干各的,一头牛杀死后,悬挂着被机器输送着依次从这些人跟前经过,经过这几道工序之后,一头活蹦乱跳的牛便被分割的骨肉分离七零八落,然后被装进箱子运走。
与分割牛肉的场面相比,李小春的兴趣还是偏重在杀牛上。杀牛是整个流水工序的开始,地点也就在整个流水生产线的最前头的首要位置门口。
杀牛的场面非常残忍血腥,屠宰工人走到门外,也不挑选就近解开一头牛栓在栏杆上的绳子,拽着就往车间里拽。那头牛似乎已经预感了到什么,牛脖筋脉暴鼓着使劲往上挺着,屁股往后坠着不肯往里进。然而这种抗争似乎完全没有意义,对于把杀牛当成工作的工人来说,牛的这种表现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已经唤不起他们的恻隐之心。屠宰工人熟视无睹麻木不仁的手上加大了拽牛的劲,插在牛鼻子里的棍子因为屠宰工人加大扯拽的力度产生的巨大疼痛让牛不得不妥协就范,心不甘情不愿的却又无可奈何的被拽进车间。屠宰工人把牛拽到屠宰的最佳位置后,拽下流水线上的铁链,缠住牛的后腿卡好,手伸到旁边的墙上一按那个绿色的按钮,瞬间响起了呼呼啦啦的铰链声,一会功夫,那牛便被改变了姿势,头朝下腾空被屌起。两个屠宰工人分别拽住牛的两只前腿,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留着浓密胡子张相丑陋的人站起来,拿着一把大亮闪闪锋芒毕露的大刀走到跟前,一弯腰对着牛脖子哧溜就是一刀,牛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条口子,鲜红的牛血随及喷射了出来,把屠宰工人脚上的雨靴和地面弄的血迹斑斑。牛血喷射了一会后便改变了状态成了流速,顺着低垂的牛脖往下流到了屠宰工人放在下面的大白盘子里,一盘接满,再接一盘。牛血流尽,屠宰工人再一按墙上的按钮,流水作业的传输带便转动起来,嘎吱嘎吱把那头牛拉到了流水作业生产线上开始进行分割,转眼功夫一头牛便被分割的面目全非。
牛被拉到流水生产线后,那些屠宰工人拿着水管子往地上一冲,刚才那牛喷射出的牛血顿时随着水一起流入下水道,转眼便销声匿迹再无任何的痕迹。清理干净之后,屠宰工人重又拽进一头牛,再次重复刚才杀牛的过程。
杀牛的场面只把李小春和陶钧看的心惊肉跳,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看,这才离开门口往外走。